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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骄傲狠辣如褚昕朵,在面对自己此生唯一不夹杂私欲的真爱时,也免不了生出自卑感来。

这个男人,当真如九天玄月,有令人沉醉其中、不可自拔的资本!

相比于褚昕朵的情绪起伏,司御在面对这个曾经爱过、又背叛了自己的女人时,却没有那么复杂的情感变化。

来这里,一是想通过褚昕朵,掌握更多、更全面的消息,好为清理褚家残余势力提供更多的帮助。

二是……曾经相爱过,也有过美好的时光。之后虽然各自为营,但人各有志,于国家大义上,褚昕朵是背叛者;但在感情一事上,司御不曾怪过褚昕朵。

而且,她还生下了褚庭风,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在感情方面对她有所谴责。

良久的沉默之后,司御示意身后的警卫员,将一小碟未剥皮的新鲜莲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恭敬离开。

司御拿起一颗莲子,细心剥去外面翠绿的皮,露出里面雪白的莲子,放在靠近褚昕朵的那一面。

“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只是如今不过初夏,正是荷花含苞待放之时,还没有长出莲蓬。这是去年冷藏下的,不知味道可还正宗!”

褚昕朵眼神灰暗,颤抖着手,捡起那颗剥了皮,却未去莲心的小果子。

莲子清甜,莲心却苦涩无比,大多人在吃莲子时,都会去掉莲心的。

可褚昕朵却偏爱这清甜中夹杂着苦涩的味道。

莲子放进嘴里,咀嚼两下,清甜感萦绕舌尖,是大家都喜欢的味道。

可不过几息之间,莲心苦涩的味道,便冲淡了原本的清甜,只剩下满嘴的苦涩。

“不要沉溺于一时的甜,要时刻谨记下一秒可能出现的苦!”

褚昕朵已经忘记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这句话的,可她记得开始吃带心莲子的时间,便是和眼前之人在一起后。

她怕自己会沉溺,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便用这种方式,时刻提醒自己。

只是……即便后来离开这人,回了褚家后,这个习惯,也不曾改过。

按理来说,已经吃了这么多年,应该早已习惯这苦味的。可今日不知怎得,这莲子,只觉得比往日里的苦了太多太多。

或许,是因为不是今年新产的,放了一年,便越发苦涩了!

犹豫过后,褚昕朵终于开口,“那个小孩……他身体还好吗?”

褚昕朵没有说名字,但司御知道,这个小孩,应该是林雨泽。

想到林雨泽,司御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笑容,“前天才去看过他,大病了一场,瘦了很多。但有小风陪着,精神很不错,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

得了这个回答后,褚昕朵也不再多说什么,好像就是单纯的随口一问,而后只埋头剥莲子,半晌都不曾再开口。

司御见此,也不催促,拿了一颗莲子剥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这副满是温情的场景,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未尝不是闲来无事的老夫老妻,一边剥莲子,一边闲话家常,偶尔还夹杂着几句斗嘴声。

“啪嗒……”

水滴落在瓷盘上的声音,格外地清晰又引人注意,司御剥莲子的手一顿,而后,手中那颗已经剥好的莲子放入盘中,不偏不倚地,正好落在那滴眼泪处。

两人依旧安静的剥莲子,那一滴眼泪,好似从没有出现过!

褚昕朵注视着一盘子白生生的莲子,深邃眼眸里,浮现出浓浓的疲惫和黯然。

只是有眼帘和眼睫作掩饰,即便是敏锐如司御,也未曾发现这细微的情绪变化。

“你恨我吗?”

恨我舍你而去,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也恨我来到你身边时的目的不纯;恨我这么些年,与你的信仰作对;恨我……手握褚家,做了那么多与你背道而驰的事情!

对褚昕朵的疑问,司御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梢,他从来都不觉得,骄傲如褚昕朵,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我们只是立场不同、三观不同的对手,我本就没有恨你的理由;若是从个人情感论,情出自愿,本就没有‘恨’这一说,我尊重你的选择。”

司御的声音极其沉稳,除了略微的沙哑外,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这个在褚昕朵看来格外重要的问题,在司御那里,平淡的如同“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

这,并不是褚昕朵愿意看到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褚昕朵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眼含希冀上的望向司御,嘴唇有轻微的颤抖,“你,你还……”

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在喉咙间徘徊许久的问题,在司御疑惑不解的眼神注视下,又万般艰难的咽了回去。

司御太过于镇定,不悲不喜不怨,好像此刻眼前坐着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名罪犯,而不是曾经倾心相爱过的红颜。

这一刻的褚昕朵,突然涌出一种“信念在顷刻间崩塌”的恐慌感。

那些被自己珍而重之,用心收藏,时不时拿出来细细回味的旖旎情思,好像从未入过眼前男人的心。

什么“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什么“梧桐四更雨,山水一庭风”,好像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念念不忘的,也只有自己。

至于司御,他好像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过了,便忘了,云淡风轻,烟消云散,就像是……从未入心过!

察觉到褚昕朵身上,铺天盖地而来的负面情绪,司御虽不解,但这个时候,也不会吝啬一句关心。

“你还好吗?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出来。你很熟悉华国的监狱法,在一定范围内的要求,是都能得到满足的。”

然而,司御这话,并没有安抚都褚昕朵,反倒是让她本就低落的心情越发地沉重了。

能使用监狱法的,就只有罪犯了!

所以,在你的心里,我就只是个罪犯,再没有其他身份吗?

褚昕朵心头苦涩,想要问问,“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是不是就只有我自己”,却又知是自己背叛在前,实在是无言开口。

罢了!

是自己选择了褚家的权利,放弃了眼前之人,如今又何必再拘泥于爱不爱、恨不恨的围城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