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溪把难题抛给他们了,能拿多少银子,就占多少股份,要是能管理好码头的秩序,额外发一份薪水,不白干活儿。
众公子们议论纷纷,戚元武觉得这事儿能做,已经盘算着去家里偷老爹什么兵器出来典当了。
还是去和祖母撒娇,让祖母给点儿私房钱。
倒是姬承乾问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说你们出了多少钱?准备拿出多少股份来给我们分。
别我们跟狗一样抢起来了,最后发现是一根骨头,都他娘的没有肉,你耍着咱们玩儿呢?”
沈鹿溪挺意外,这人坏是坏,挺有脑子的, 不好忽悠啊。
“我和萧野投入了五十多万两银子,所有的作坊设备,人工开销,销售渠道,原材料备货,都是我们做的,所以,我们俩占一大半,剩下的你们分。
我们一人占三成,你们要是觉得不合适,咱们一拍两散,也别来抢这根骨头了。
恕我直言,这是个肥肉包子,可不是什么骨头,承乾公子这个比方也不对,哪儿有把自己比成狗的呢。”
姬扶玉道:“小鹿做事儿我放心,承乾堂弟,你要是不信我,那你就另寻高就吧,也不是我求着你入伙儿的。”
姬承乾马上露出笑容:“堂哥,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商人都狡诈多端,我也是怕你吃亏啊。”
沈鹿溪道:“我也不是商人,我是种地的,经商只是副业,我的户籍是农户啊。
不过承乾公子,也别歧视商人,士农工商不是说谁高贵谁低贱,而是分工不同,缺一不可,都是为朝廷效力呢。”
姬扶玉道:“小鹿说的对,你们都别小瞧了小鹿,陈老都夸她聪慧,不输男子,你们以为,我和君啸谁都能看得上吗?”
众位公子点头,也是啊,二公子又不傻,能甘心帮一个乡下姑娘。
“好了,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你们回去思量一下, 三天后还是这里,具体定下你们的股份,有意见咱们再解决。”
姬承乾临走看她一眼,沈鹿溪道:“承乾公子,留步。”
“有事儿吗?”
“一点儿小事儿,我看承乾公子眉心发红,这是肝火旺盛,最近是不是特别的烦躁,容易发火儿啊?”
姬承乾眼底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沈鹿溪觉得这些贵公子们都有被害妄想症呢,谁稀罕跟踪他呀?
姬扶玉道:“小鹿懂医术的, 拜了个高人师父,你听她的准没错,比御医都厉害呢。”
事关自己的身体,姬承乾也多了小心:“是我错怪你了,我这不是上火吗?喝点儿祛火茶就好了,毕竟天热,府里的府医是这么说的。”
沈鹿溪:“上火是不假,但是你这火太大了,足以把你烧干了,加上天热,只需要特定的环境,你就会中暑,如果没有及时救治,我们这些人都要去你家吃你的席了。”
姬承乾脸色古怪,你说我死了就死了呗,好像盼着吃席一样。
姬扶玉问道:“该怎么治啊?小鹿你救一救他呗,他脾气急了点儿,人是不坏的,我叔叔就这么一个嫡子,可不能出事儿的。”
沈鹿溪对他的话不大信的,脾气急是真的,心怕也是坏的,刚才他几次露出杀意来,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给你把把脉。”
姬承乾伸出手腕,沈鹿溪 把脉一会儿,“不大乐观啊,不算是病,也不是毒,所以府医看不出来。
我给你开一个方子,你让人熬成粘稠的药膏,让府医做成药丸子,用蜜蜡封起来,能保持三个月不坏。
随身带着,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吃下去,能保你一命。”
“好,如果你真的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
“拭目以待。”
沈鹿溪开了药方,字迹清秀公正,没有一般大夫写的潦草,全靠猜来抓药,姬承乾有些怀疑了,她的医术能行吗?
半信半疑走了,只好药丸子带着,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小命要紧。
他一走,姬扶玉忍不住问道:“我堂弟是什么病啊?”
“不是病,你别问了,问我也不会说的,我可不想卷入什么是非之中,你协调好他们的关系, 不用拿钱,给你一成股份。”
“哎呦,谢谢小鹿了,怪不好意思的,我没有出钱,给我这么多股份, 这么客气啊。”
沈鹿溪白了他一眼:“别高兴的太早了,你的责任重大,这些公子们都归你管理,出事儿了你负责啊。
你好歹是个皇子,以前对我的嚣张劲儿哪儿去了?我看你的这些朋友,可没几个真的尊敬你啊。”
姬扶玉挠挠头:“都是朋友,搞的那么严肃,多没意思啊,我会管好他们的,你放心。”
“让陈君啸帮你吧,这次盐引买卖,他能赚不少,除了你,他占最多的股份,你来要是管不好这些人,趁早离开京师吧。”
姬扶玉讪笑:“一定能。”
沈鹿溪表示怀疑,做生意可不是做狐朋狗友,嘻嘻哈哈笑笑闹闹就完了,真的遇到事儿,就看出谁能处谁不能处了。
“回去吧,我回家研究一下合同,今早定下此事。”
“小鹿辛苦了,萧兄啊,以后都是自己人,常来往啊。”
“承蒙二公子看得起萧某,别嫌我粗俗不懂规矩就好。”
“哪儿能啊,萧兄性情直爽,磊落讲义气,我欣赏还来不及呢。”
沈鹿溪让他们互相尬吹,和沈澈先离开。
萧野忧心忡忡,他和沈姑娘到底是疏远了。
“萧兄,一起喝两杯?”
“好啊,我一肚子苦水没人说呢,你帮我出出主意,毕竟你先认识她的。”
姬扶玉最喜欢做安慰人的活儿了,至于能不能安慰到,他是不管的,反正听着他倒苦水,自己就高兴了。
苦难是衬托出来的, 别人比自己更苦,就不觉得苦了。
陈君啸没有来,他忙着盐引的事情,徐江辞给他最低价,原本以为很顺利能从家族拿到钱的,结果遭到三叔的强烈反对。
“这不可能,这个价钱怎么可能拿到盐引?君啸,你不曾做过生意,也不曾接触过这些事情,别被人给骗了啊。”
陈君啸:“我说能拿到,就有把握的,三叔这么高的价钱,才是被人骗呢。”
众族老都不满陈三爷,这价钱差的太多了,莫不是中饱私囊?
陈三爷恨不得掐死陈君啸,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他横插一杠,这个侄儿越来越不听话了。
陈君啸对他不满的眼神不置可否,这个三叔想什么,他已经都知道了,挖家族墙角,来满足自己的利益,他才是陈家的蛀虫你。
陈君啸起身,道:“我可以立下军令状,要是拿不到盐引,自请出族,从此我不再是陈家子孙。”
这就很严重了,十恶不赦才会被逐出族里,没有了家族依靠,一辈子就完了。
陈三爷更生气,道:“你出族有什么用?钱也没了,你一条烂命能值这么多钱吗?”
“老三,你过分了,君啸也是为了家族好,我觉得可以给他试一试。”
陈大老爷支持自己儿子,呵斥陈三爷,陈三爷怨憎地瞪着他:“大哥,你也护着他,我这个弟弟为家族辛苦这么多年,中馈生意一直是我在管。
他好好读书科举不行吗?非要跟我抢,我竟然不知道,他这么大野心呢。”
陈君啸不像以前那样,有不满也忍着,跟陈三爷针锋相对:“三叔,你要这么说,我就跟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你管着家族中馈,这些年的账目可不好看,盈利这么多年都没有增长,只能说你无能了。
你无能,还不许我来挽救吗?
盐引的事情事关重大,赌上家族全部财产,真要是按照你的要求来,万一赔钱,整个陈家可就伤筋动骨了,这么严重的后果,我不会让着你,一定跟你争到底。”
“哈,你可真是好样的,读书读傻了吧?你以为盐引那么好拿的吗?行,我就看看你能不能做好这件事。
诸位族老都听着呢,他要是办砸了,逐出陈家,再不是我陈家子孙。”
这还没完,陈三爷让人写了军令状,让陈君啸签了。
陈大老爷左右为难,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儿子,非要因为钱闹的翻脸吗?
军令状陈君啸签了,少年意气奋发,自信坚定的眼神,让族老们很欣慰,陈家的崛起,靠他了。
打发走了族老们,陈大老爷把陈君啸喊到了书房,进门就呵斥他:“你跪下,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
陈君啸没有跪下,问道:“我错哪儿了?父亲要这么罚我?”
“那是你三叔,你枉顾长幼尊卑,争强好胜,目无尊长,你还没有错?”
陈君啸很失望:“我只是挽救陈家,父亲,你看不出来吗?三叔野心勃勃,自私自利,要是由着他折腾,陈家迟早败落。”
陈大老爷心痛道:“可是你三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市侩,眼里只要利益了?”
陈君啸:“不是我眼里只要利益,而是现在的局势就这么残酷,祖父致仕,咱们陈家在朝中已经很尴尬了,要是家族的财产在受损,真的是彻底没希望了。
我不明白,父亲为何对三叔格外的迁就,他又不是你亲弟弟,庶出而已。”
“你闭嘴,庶出就不是你亲三叔了吗?”
“呵呵!”
陈君啸不想说话了,给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陈大老爷也尴尬,“你以后不许这般无礼了,对你三叔尊敬点儿,记住了吗?”
“他要是真心为了家族出力,光明磊落,我肯定会尊敬他,可他要是自私自利,中饱私囊,父亲,你还要包庇他吗?”
“不可能。”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父亲, 你太纵容三叔了。”
陈君啸失望告辞,回到自己房间,还很郁闷,谁家庶出的兄弟在家族有这么高的地位?
这不正常啊。
陈大夫人听说丈夫和儿子吵起来了,来看他,陈君啸问道:“母亲,我父亲为何对三叔这么好?
我看别人家的庶子也就比奴才好一些,顶多算半个主子,咱们家倒是好,庶出子都越过我这个嫡长孙了。”
陈大夫人脸色难看,“你父亲那个老糊涂,为了他欺负我儿子,母亲找他算账去。”
“母亲,别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能处理好,我只是不太明白而已。”
陈大夫人眼神闪了闪,屏退了下人,道:“这事儿关系到长辈们的颜面,按说不想让你知道的,母亲看你不开心,就告诉你吧,你可不许说出去啊。“
“母亲,您快说啊。”
陈君啸没想到真的有隐情,很是期待。
陈大夫人叹息一声:“你三叔的母亲是当年名动一时的清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数公子趋之若鹜,为之疯狂。
你父亲那时候就迷上了她,可是他正是仕途关键时期,被对手发现了,就和你父亲争。
两个朝廷命官争花魁,好说不好听啊,也给皇上轻浮的印象,你祖父就出手了。”
“啊,祖父怎么做的?”
陈大夫人道:“你祖父让人把她赎身,然后纳做了小妾,这样就变成你父亲的庶母了,他总不能还惦记吧?”
陈君啸目瞪口呆,不能说祖父做得不对,可是也觉得怪别扭的,父亲那时候肯定很痛苦吧?
陈大夫人冷笑:“那个贱人也是不安分的,进了门被你祖母管着,还勾搭你父亲,要不是怀了孩子,都被送到庙里去了。
她也是福薄,生下孩子了,人也没活多久,跟着去了,你父亲也是念着她,对你三叔格外照顾。
你祖父或许觉得对他狠了点儿,人都走了,也就不计较了。
我也不会跟一个死人计较,你三叔在家里活的比嫡子都滋润呢,养成现在的性子了。”
陈君啸久久难以消化,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低声问道:“母亲,我三叔不会是父亲的孩子吧?”
陈大夫人啼笑皆非,“绝无可能,你祖母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那个贱人要是能在你祖母眼皮子底下跟你父亲苟且,那也是她的本事,我也佩服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