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溪很谨慎,没有听信狗蛋娘一面之词,而是又去几个邻居家走了走,都是一致声讨徐彪的,他可把这几条街的人害苦了。
至于为什么不离开,他们也是身不由己,到了别的地盘,一样是被盘剥,底层人能活着已经耗尽全部力气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离开去打拼新的生活。
别的地方或许还不如这里呢,但是比起以前萧野当家,差的太多了。
沈鹿溪心中有数,去和萧野汇合,他正找人呢,这俩人跑哪儿去了?
码头并不安全,万一被人拐走了,他也找不到。
沈澈那张脸又那么好看还好欺负,最得那些像姑馆子的喜欢,要是被送到那种地方,妥妥的头牌。
心里嘀咕着,终于看到俩人回来了,“你俩跑哪儿去了?别带着沈姑娘乱跑,你丢了没事儿,沈姑娘可是我的妹子呢,可不能丢了。”
沈澈好气又好笑,这是人话吗?
“回去吧。”
沈鹿溪没有看徐彪探究的眼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萧爷,沈姑娘,不留下吃饭了吗?”
“不了,你忙你的,码头上的事儿你操心,我最近顾不上啊, 飞虎帮要是来找我,你派人给我捎个信儿,我马上来。”
“那好,您慢走。”
徐彪点头哈腰,一脸奴才样,萧野很满意他的恭敬,迈着八字步走了。
没有回萧家,去了原野烧烤,吃一碗羊肉烩面对付一顿,这个烩面也是沈鹿溪教的,深受欢迎。
白面里加了鸡蛋清,活的面硬一些,醒发一会儿,揪成小剂子,然后擀成长片,抹上一层油,防止粘连,一片一片的叠好了,吃的时候扯成一片一片的长条儿,丢锅里煮两分钟就好。
熬成奶白色的羊骨头汤,加了豆腐丝,木耳丝,粉丝烫熟了,浇在面条上,撒几颗香菜,几片羊肉,爽滑劲道,香味扑鼻的羊肉烩面百吃不腻的。
“我不爱吃面的,但是这个烩面吃一次就喜欢了,现在一天不吃就想的慌,沈姑娘,你做面食真是一绝呢。”
“吃完再说话,口水喷我这儿了。”
沈鹿溪捂着自己的碗,都想扇他一巴掌了。
萧野不敢说话,埋头继续吃,最后还加了十串羊肉串,终于吃饱了,满足的摸摸肚子,惬意的很。
撤下碗筷,伙计送来清茶,沈鹿溪和沈澈一起漱漱口,才开始喝茶。
萧野嫌弃道:“穷讲究。”
不过跟着两人一起学了,不得不说,跟他们一起吃几顿饭,萧野没有那么粗鄙了,吃饭有个样子了。
“萧野,那个徐彪欺上瞒下,欺负苦力们, 盘剥他们的收入,这事儿你知道吗?”
萧野惊讶了:“不可能,没人跟我说啊。”
“他们不敢,怕被徐彪报复,我看这个人长得一脸横肉,谄媚没骨气,就不是好人。”
萧野:“做这一行的,你弄个小白脸子,也压不住场子啊,这事儿我会去调查的,辛苦你了。”
他心情也不好,徐彪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竟然敢欺上瞒下,又让小鹿看笑话了。
沈鹿溪才不管他可怜的自尊心又受创了,接着说自己的计划:“只靠开酒楼分店,一年内也赚不到多少钱,毕竟还要投入成本了,这是需要时间累积的。
现在我们要趁着这个夏天快速的累积财富,这个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你说,我听着,真的能一年赚一千万,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都行的。”
“行吧,乖孙子,听话就好。”
萧野一脸幽怨,沈鹿溪乐得不行,这家伙虽然毛病多,但是胜在听话,不记仇,发火之后很快就忘了。
“咱们的大麦饮啊,现在已经打出去名声了,百姓也都接受了,只卖咱们两家店太少了,如果全城的酒楼,茶水摊子都能卖,你想想能赚多少钱?”
酒水饮品这种快消品,销量起来了,利润是很客观的。
以前没有足够的人手,沈鹿溪没有想起这个法子来,现在看到码头那些底层的苦力和他们的家人们,只需要付给很少的工钱,他们就愿意来做工的。
每一个码头建造一个小型啤酒厂,然后供应全城的啤酒,又是独一份的生意,源源不断的银子可就流到自己口袋,沈鹿溪想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又亮了几分。
“你跟飞虎帮不能打了,得和解。”
萧野还没有从大麦饮的销量之中回神,一下扯到飞虎帮,下意识摇头:“不可能,我不要面子啊。”
“如果飞虎帮能给你无数银子呢,你要不要和解?”
“那个是要的。”
沈鹿溪白了他一眼,你的原则就这么容易打破的吗?
“酒楼分店的事情我另有安排,你先从自家的码头开始,把酿造大麦饮的场地挪到了那边,扩大生产,要比现在多出一百倍的产量来准备着。”
“用得着那么多吗?”
“只怕是不够卖,旺季就剩下俩月了,你不抓紧点儿,今年别赚钱了。”
“雇佣人手不一定是男人,那些妇人都可以用,她们干活儿更仔细,也能多一份收入,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萧野道:“我记着了,这跟飞虎帮有什么关系啊?”
“飞虎帮不是控制着三个码头吗?咱们同样需要建造大麦饮的作坊,你能把这些地盘都夺过来吗?
这就需要和他合作了,租用他的地盘和人手,让他们为你赚钱。”
如果可以,萧野当然想要把地盘抢过来了,沈鹿溪道:“今年没时间了,忙完夏天,你慢慢折腾吧。
你赚了足够多的钱,什么飞虎帮,青龙帮的,都仰仗你发财呢,谁见了你不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萧爷?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吃了所有的肉,给别人分点儿汤,对你只要好处,没坏处的。”
萧野点头:“受教了,我听你的。”
萧野一走,沈鹿溪和沈澈道:“咱们做的就是冰块生意,你找的硝石矿有消息了吗?”
沈澈道:“有了,这东西用处不大,价格也不贵的,随时可以用。”
“那就好,你找个陌生人,制冰卖给萧野,这份利润是咱们的。”
沈澈心中欢喜,萧野到底不如自己,“好,我送你回去,马上去安排。”
沈鹿溪提醒他道:“最好能和姬扶玉借人,有了秦王这张虎皮,咱们这条财路才能保得住。”
沈澈眼神黯淡一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家里以前的故人也有点儿地位,可以让他帮忙。”
“你家的故人?什么身份啊?当官儿的吗?”
“算是吧,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他这么说了,沈鹿溪也不再多问。
送她回了萧家,沈澈也去忙,沈鹿溪就闲下来,教导小妾们绣花,做鞋子,裁了些衣服样子,让她们做出来。
先给赵巧儿做一身,然后是自己的,先给小妾们练练手。
沈鹿溪设计的衣服款式比这时候的更简约一些,没有太繁复的款式,轻便大方为主, 适合中层家庭穿。
很富贵的款式她做出来也不好卖,就算是开了绣楼,也得有人脉才能卖出去的,不是谁都有那么多钱,动辄几千两银子的衣服买来穿的。
她的定位就是中层消费群体,这是最庞大的一群人,后续还可以开发出婚嫁系列,大家对婚嫁也很舍得花钱的。
给他们安排了活儿,沈鹿溪就回房间休息了,其实是换了男装出去浪。
沈澈他们忙的时候,沈鹿溪也没闲着,京师到处走一走,别看她在京师长大,出来逛的时间并不多,和很多闺阁小姐一样,都是待在内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去上个香,已经是难得的放松了。
这次她故地重游,去城里最大的寺庙大昭寺转一转,初一十五她经常来上香的。
没有人知道,沈鹿溪在书里的时候也是有喜欢的人,不是郁岁安,而是原主的表哥,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儿,叫李清延,是个温润守礼的读书人。
李清延是李家嫡子,清河李氏也是有悠久历史的大家族,只是李清延这一辈已经落魄了,朝臣没有重臣,也就守着祖宗的荣光过日子呢,幻想能恢复祖宗基业。
要不是落魄,老夫人也不会嫁给孟老爷子。
李清延逢年过节来看望老夫人,一来二去的,和沈鹿溪也熟悉些,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经常一起来大昭寺玩儿的。
有家里哥哥们跟着,她出门也算是自由,现在想起这个竹马,沈鹿溪心中有些复杂,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是在书里喜欢的少年郎,到底是不一样的,沈鹿溪想着这份记忆,还是觉得挺温暖的。
迈步上了大昭寺的台阶,还是熟悉的佛像,熟悉的千年银杏树,许愿池里的王八还在矜矜业业的打工了,可惜它自己都花不了几文钱。
熟悉的景色,不出意外,看到了熟悉的人,沈鹿溪心中一喜,要不要跟李清延相认呢?
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谦逊,翩翩少年郎,只是站在那儿,就惊艳了少女的无数美梦。
只是李清延身后还跟着人,让沈鹿溪脸色瞬间惨白,竟然是孟楚玉!
两人有说有笑的,很是亲昵,这一瞬间,沈鹿溪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 竟然跟笑话一样。
她竟然幻想李清延会记着自己,却忘了这种大家族的子嗣,婚事儿是不由自己的,利益大过爱情。
甚至他都忘了自己这个人了,他的表妹本来就应该是孟楚玉的。
转过身,掩盖自己的失态,幸好穿着男装,化了妆的,不会被认出来。
“清延表哥,多谢你陪我来上香啊,你这次住在我家里,千万别见外,就当成自家一样。
以后和我大哥一起读书,一起科举,你俩一起高中,双喜临门呢,祖母肯定高兴呢。”
李清延笑着道:“多谢小玉你吉言了,我读书不如大表哥,不知道能不能考中?
事在人为吧,这次不行我等三年再考了,就当积攒经验了。”
“嗯,表哥你这么想就对了,那边是许愿池,咱们去许愿吧,我提前祝福表哥高中了。”
“太早了点儿。”
李清延话里带着宠溺和无奈,让孟楚玉更高兴了。
孟楚玉丢进去两枚铜钱,低声道:“希望我大哥和清延表哥能高中,祖母身体健康,家里人事事顺心。
还希望我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
虽然是低声,但是隔壁的人都能听的到,李清延眼神更宠溺,像是看单纯的孩子一样,“表妹你真可爱,还很孝顺呢,家里人都惦记着呢。”
“当然了,都是我的亲人,对我也很好的,我当然惦记了,我希望我们家能越来越好,大家都心想事成呢。
表哥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快说出来吧。”
沈鹿溪忍不住了, 低沉着嗓子道:“你就给人家两枚铜钱,自己许愿还不够,还让你家里人一块儿许愿,也太难为人家王八了。
好歹多给点儿香火钱啊,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抠门的人,我要是那个王八,能把那俩钱还给你,不带这么为难王八的。”
“噗嗤!”
不少人笑起来,之前还觉得姑娘挺可爱,挺孝顺的,现在却觉得她真的抠门。
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小户人家,怎么这么扣呢?
孟楚玉瞬间脸红:“你谁呀?要你多管闲事儿,这寺庙又不是你家的。”
沈鹿溪道:“这要是我家的,你这么抠门的施主可不伺候了,我这王八一天都得吃几十文钱的肉,你两文钱?打发叫花子王八呢!”
李清延也尴尬,不过还是护着她,道:“这位兄台说话不要这么损,我表妹只是不懂规矩,并非有意的。”
“那就是故意的,这是常识,谁会不懂啊?乡下来的吗?”
孟楚玉最恨别人说她是乡下来的,气的哭起来:“表哥,他欺负人家。”
李清延严肃道:“你给我表妹道歉,年纪不大,嘴巴这么损,怎么不积口德呢?”
“我爱说什么就说,难道不是事实吗?凭什么道歉?你家表妹是仙女儿啊,你愿意伺候是你的事儿,少来说教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