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留在甲板上待了会儿,便陆陆续续回到各自房间。
此行遥远,即便师衍学院的这些云舟都镌刻有相当高品阶的加速阵法,也少不得要飞上一个来月,当养好精神做好准备才是。
时俞顺着玉牌上的编号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间静室,其位置在甲板右侧,靠炼丹房、炼器室等设施都近,显然安排静室时师长有特意考量过。
开门进入静室,扑面而来便是极清新舒适的盎然灵气,时俞不由得一挑眉。
她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内中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宽敞些,房中里侧有一雕花木床,床上铺着丝被软枕,稍往外是放着茶具的桌椅……一应陈设皆很是周到细致。
静室内还有窗户,此时正开了半扇。可虽是在高空,云舟还行进的如此快速,透过窗户吹入的风却很是柔和,拂面而过仅带来一丝丝清爽的凉意。
“不愧是学院历代积累下的……”时俞目光从窗沿上与雕花融为一体、并不明显的阵纹上移开,不免赞叹了一声。
这云舟体积庞大,可做工处处考究,不仅舟身通体铭刻防护、加速等诸多功用的阵法,就连每一间静室都精心布设了好几种小型法阵,聚灵的、安神的等等。
阵法的叠加并非简单套用即可,还要考虑到同一空间内阵纹的互相影响,是否协调、是否相抵等,秋水云舟上如此数目的阵法,怕得有上千之数,可运行时并无错漏,彼此搭配得恰到好处。
这样的工作量可不是开玩笑的,至少曾经时俞花费了大量精力炼制的云舟抱月,放在秋水跟前,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远远不及。
而这样的云舟,师衍学院有足足几十艘,可见其底蕴有多深厚了。
此时静室内没有外人,小七从她头发下钻出,抖抖羽毛,在静室里扑棱棱飞了几圈,末了稳稳当当地站上窗户边,迎着微风,小眼睛眯上,十分惬意享受。
时俞看它乐得自在,也不再管,左右四下里无事,便拿出宁易水从阵宗遗址那夺来的《太虚阵典》,研读起来。
这卷竹简入手冰凉,触之如抚寒玉。时俞缓缓展开竹简,顿时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虽知能被宁易水特意带回的东西定然是有不俗之处,可感受到这股沧桑气息时还是怔了怔,面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
凡修杂学者,皆抵挡不了这些传承古籍的魅力。原因无他,上古天地初现时,种种天地至理自成,自行演化文字,字字直指本源。
后世图录书籍,却是各自理解编撰成文,其中或有精妙者,可也总归不若这些自行演化而成的大道至理。
越到后世,越是如此。并非后人盲目以古、以早唯尊,而是事实如此。
话说回来,这卷竹简上的文字并非墨书,而是一种暗金色的刻痕,泛着微微的光芒。
这些文字歪歪扭扭,如同蝌蚪游动,时俞凝神细看,竟觉得这些字在眼前不断扭曲变幻,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仿佛隔着重重雾霭,叫人捉摸不透。
“这……”她定睛再看,发现文字又恢复了原状。
时俞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了下去。
只是刚看了几行,眉头就不自觉紧锁起来。
阵典所用的语言极为古老晦涩,许多东西她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理解了,只能大体猜测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再读过几段,更是猜都没法猜了,如同天书般叫人不知所云。
且阅读此卷对她神识消耗极大,只才看了一会儿,连一炷香时间都未到,便有头晕脑胀、两眼发酸之感,时俞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得不将《太虚阵典》暂时合上。
“这阵典果然非同寻常。”她轻声自语,苦笑一声。
自己竟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撑过。
不过越是如此,越说明竹简中所载内容不一般,时俞不觉气馁,反而愈发期待起来。
此刻脑袋针扎似的疼,好在她修四样杂学,神识已锻炼得愈发强大,恢复速度远超常人。
时俞闭目调息,感受着神识在缓缓恢复,指尖无意识地在竹简表面摩挲。
待到神识恢复得差不多了,胀痛之感跟着消退后,她复又拿起竹简继续研读,如此反复数次,时俞完全沉浸在阵典的玄妙中,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一边研读,一边手指在空中虚画,模拟着各种阵纹的变化。
窗外日影西斜,不知不觉已是黄昏。
……
往后一连七日,时俞都不曾出门,这叫同在秋水云舟的江亭川十分纳闷。
他以为以时俞的性子,该趁着这段时间多为接下来的无量海之战做好准备才是,少不得要炼制些丹药灵符。
是以江亭川特意将时俞的静室安排在炼丹房、炼器室附近——静室内空间到底受限,且祭出本命火易影响诸多阵法稳定性,是以在云舟上炼丹炼器,最好还是去专门的炼丹房和炼器室。
可时俞居然一次都没去过,一直待在静室里,也不出来走动,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江亭川心里有些担心,放心不下,便来到时俞静室前,敲响房门。
门后一片寂静,好半天没个动静,就在江亭川怀疑时俞是不是在里头时,门总算开了。
他松了一口气:“时俞你——”
话说到一半就滞住了,江亭川看清时俞此时模样后大吃一惊。
只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眼下挂着两道明显的青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但那双眼睛虽然疲累,却亮得惊人,时俞看见江亭川,喊了一声:“江师长。”
声音亦是沙哑得吓人,跟在砂纸上擦过似的。
江亭川被她的状态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问罢,不由分说地抓住时俞手腕,灵力探入其经脉检查,生怕她是修炼时出了岔子。
只是……虽说她看着状态糟糕,体内灵力却算平稳,并无什么不妥之处。
江亭川查探了一遭,这才迟疑地松开她手腕,上下打量她,皱眉道:“奇怪。”
“我没事。”时俞摆了摆手,浑不在意,甚至眼睛里还有喜意。
她就是神识有些消耗过度罢了。
这《太虚阵典》实在是厉害,她第一次阅读古籍到快要被吸干的程度。
不过,收获亦是叫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