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青慈院已不是当年刚刚开办之时,它已经占据了整整一条街,虽是位处贫民街,可这些年不断修缮下来,也可以与平常百姓的房屋一般五脏六腑俱全了。
此时,钱夫人正在青慈院中,今年她并没有跟随着一块儿去妙灵行宫避暑,而是带着小女儿小乖一块儿在这青慈院住着。
那日的事情,多亏了钱回意识到不对劲儿,带着一队人马从妙灵行宫快马赶到了青慈院,因此及时将那持有搜查令的官府之人拦在了大门外。
余飘兰今年亦没有去妙灵行宫,她此刻愤愤不平道:“真是没有天理了,幸亏钱将军来的及时,不然我们这些真正做好事的人还要接受搜查,去蹲大狱!”
钱夫人劝道:“搜查是假,恐怕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飘兰,你的脾气还要收着点,千万不可与那些人硬碰硬,不然还是自己吃亏。”
余飘兰知道钱夫人是为了自己好,点头应道:“都听慧姐姐的。”
两人正聊着,门房有人来报:“夫人,钱将军到了。”
余飘兰看了看天色:“看来钱将军上完朝就快马加鞭向这里赶来了,慧姐姐,要不要飘兰回避一下?”
钱夫人白了她一眼:“恐怕是青慈院之事有了结论,你若不想听就走人吧。”
余飘兰清了清嗓子:“当我没说。”
钱回进了屋子,钱夫人坐着没动,余飘兰起身行了一礼:“钱将军真是辛苦了。”
钱回自动坐到一旁:“请起!”
接着钱回将今日在勤政殿上一事一一叙述,最后两人都听的满面钦佩之色,余飘兰想到自己和姐妹的经历,不由得眼中含泪:“懿妃娘娘,是我余飘兰平生最最钦佩、最最崇拜之人!”
钱回也不禁感慨万千:“懿妃娘娘确实是值得钦佩之人!”
钱夫人幽幽叹息:“只恨我晚了这么多年才结识懿妃娘娘。”
钱回看着钱夫人:“夫人……”
余飘兰连忙起身:“慧姐姐,钱将军,妹妹就先告退了。”
余飘兰退出了房间,钱夫人直接道:“今日已晚了,将军就在偏房委屈一晚吧!”
钱回忙道:“不委屈不委屈!”
到了第二日清晨,钱回推开房门,就见到钱夫人领着小女儿小乖,在院中石椅上梳理长发,只见钱夫人面露温柔笑意,一下一下梳着手中的长发,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山歌小调,如此温馨的画面,使得钱回一时怔愣住,他究竟有多久没有见到过钱夫人这般放松身心的微笑了?仿佛已很久很久了。
钱夫人给女儿梳理好头发,手拉着小乖站了起来:“今日就穿这简单的衣裙,等我们帮助完那些小哥哥小姐姐,再换漂亮一些的穿,好不好?”
小乖乖乖点头:“好呀,我们快去吧娘亲!”
钱夫人点了点小乖挺俏的鼻子:“转个圈圈给娘亲看。”
小乖轻轻的旋转一下,裙摆如花儿一般绽放,钱夫人也跟着旋转一圈:“好了,我们走吧!先去吃早饭!”
钱回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自钱夫人住到青慈院中,他再也没有踏入妾室的房门,任那楚姬如何哭闹撒娇,钱回依然将她禁足在偏院中,并对她冷了下来。
钱回用完早膳,离开青慈院时,忍不住道:“夫人,我早已将楚姬禁足偏院,你……能不能回府?”
钱回的母亲钱老夫人,开始不知道钱夫人的用意,可时间已过了这么久,钱老夫人也回过味来,期间也曾来青慈院找过钱夫人,劝钱夫人识大体大度些,又不阴不阳的说了好些话,话里话外都是钱夫人不知好歹,不知道珍惜好日子,皆被钱夫人当面言语挡了回去。
此时钱夫人淡淡回道:“钱将军还是早些回行宫当差吧,我在这里的生活很平静,我还是觉得这里适合我和小乖,还是将军已经准备遵守我们的承诺了?”
钱回讷讷无言以对,随后便又快马加鞭赶回了妙灵行宫。
妙灵行宫静幽阁中,蓝青梧瞪大了一双水眸看着神武帝:“恒哥哥,没想到那个每年捐款的无名氏竟然是你!”
神武帝轻笑道:“怎么?很吃惊?怎么办呢?朕的最后一个秘密就这样被弱弱知道了!”
蓝青梧靠入神武帝怀中:“恒哥哥,你真好!谢谢你!”
这样尊敬自己、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的做法,真是太珍贵了。
李太后想见神武帝,便让李嬷嬷去清凉殿送了一些点心,神武帝午时便去了泉和阁陪李太后用午膳。
用完午膳之后,李太后终于说回正题:“皇帝,不知这李美人又怎么惹了圣怒,又再次被你禁足?你舅舅来找哀家请罪,说送个女儿入宫,是为了伺候好皇帝,为皇帝分忧,谁知道屡屡惹怒陛下,你舅舅惶恐不安哪!皇帝,那毕竟也是你的母家,不能不顾忌着些啊!”
神武帝微蹙着剑眉,他放下了手中的消食茶:“母后,若朕说这李美人存着心思想要害皇嗣呢?”
李太后心中一惊:“怎么会?这不可能!这于她又有什么好处?她时有圣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若朕说她时有圣宠,也怀不了龙胎呢?”
神武帝看着李太后几乎震惊的表情,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母后,你可曾真正的了解过你的哥哥——承恩公,你可知道当年的太子妃李婉慧究竟为何生下明珠后便病重不治?”
“难道不是因为……”
“难道不是因为朕的冷落,是吗?是,朕当年是待李氏不亲热,可朕当年也没有过分宠过别的女子,更没有在外落过李氏的颜面,朕更是在她怀有明珠之时,不时看望,李氏不至于此,是她的亲生父亲——承恩公,您的亲生哥哥——承恩公,秘密吩咐李婉慧,待来日她生下太子后,便可不再需要朕这个皇帝了!母后,李婉慧李氏心思敦厚纯直,自那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直到有一日李氏在睡梦中惶恐不安的吐露出来,被朕发觉,她这才动了胎气以至于明珠早产,之后身体也每况愈下!母后,若朕心狠一些,明珠就不会出生了!李氏在临去前,特意求了朕,只保住明珠的一世安乐,朕答应了!”
李太后震惊的无以言表,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哥哥有如此野心,或者说不臣之心。
神武帝冷酷道:“承恩公包藏祸心,朕一直看在母后的颜面上不欲与他计较太多,可他贼心不死,一直不满朕不肯重用于承恩公府中的人,在三年前的天下采选中又将嫡女和庶女同时送进宫来!母后,朕还要如何做呢?您是否可以教教朕,或者可以告诉朕,您是要母家?还是要继续做这个太后?”
“这可是……真的!”李太后看着神武帝冰冷的神色,也明白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说谎,以神武帝的性情他也不屑如此。
这件事情真正的给了李太后打击,她一直以来以为的事情并不是如她所想,她一直以来信任的母家哥哥竟然抱着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李太后只觉得心中有一些什么东西崩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