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翻译从另一颗“地球”带回来的资料,谢晚歌这半个多月,除了去了两次哈星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没有出征,过去一年的日子确实让他觉得有些精神疲惫,每次出征另一颗“地球”接连三五十天不睡觉,虽然身体撑得住,但是精神消耗却是有些巨大。
这就好比长时间精神紧绷得不到松弛,会给人造成心理负担一样。
灵魂之力再强,好像也没有办法对抗“心累”。
“休息”了大半个月,谢晚歌也总算是缓过来了。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因为翻译那些资料,谢晚歌的工作责任心而在无形之中增强了一些,最起码,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对研究所的事情漠不关心,研究所的项目进度,他还认认真真地了解了一番。
minihI-t的第一件样品,陈五全率领的研究团队已经造了出来,不过,陈五全直言谢晚歌给他的资料并不算全,而且红月之土的材料和地球的材料确实有别,所以,研究所制造的minihI-t的样品,与原版的minihI-t有着不小的差距。
而且,minihI-t的武器系统,陈五全的团队碰都没碰。
朝歌研究所只是一家私立研究所,本身是没有研究武器技术的资格的,就算minihI-t的武器系统并不是特别强大,研究所也同样不能触碰这个领域,否则就会触犯法律。
国内不同于国外,在国内,有武器技术研究资格的,只有国立的军事研究所。
虽然国内现在私人研究机构也逐渐地发展了起来,不过,非国立研究所最多也就只能做些擦边的研究,比如像朝歌研究所这样,在不碰武器系统的情况下,研究minihI-t的制造工艺。
陈五全对这个结果并不算特别满意,不过他也知道,以地球的环境和目前的科技水平,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朝歌minihI-t想要更进一步也并非全无可能,不过这需要更多的时间进行研究才行。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确实能领略到更多的风景,但是想要再迈进一步,反而会变得更加艰难。
毕竟,站在巨人肩膀上扭头回望的话,会发现身后根本就没有自己踏出的脚印,而身后的路没有好好走过一遍的话,又怎么会知道,巨人走到这里之前,究竟有过怎样的经历?
当知识出现断层的时候,科学家们是必须回头去找补的,否则根本无法继续进步,这道理其实很浅显易懂,小学、初中、高中都没有好好读书的话,大学的课堂上,老师讲得再怎么通俗易懂,学生照样是一脸茫然。
国内的民办大学发展了几百年,除了把社会用人秩序搞得一团糟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建树可言,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用钱买的文凭,和用勤奋努力换的文凭,是根本不能等价而论的。
但在现实社会里面,用钱买的文凭,和用勤奋努力换来的文凭,却几乎是没有什么不同的。
只可惜,有的人偏偏就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minihI-t的样品造出来之后,陈五全拒绝了谢晚歌继续研究hI-t的提议,他认为研究所现在突飞猛进并不是件好事,转回头去把minihI-t的相关技术吃透,才是正经道理。
对此,谢晚歌和张斐立这两位正副所长都没有什么脾气,研究所毕竟不同于其他类型的企业,这里的老大,实际上并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首席研究员陈五全。
就算是朝歌集团的老大艾略,在陈五全的面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他还等着陈五全给他研究“青云二号”呢。
看过minihI-t样品展示之后的谢晚歌,不由得对红月之土的正版minihI-t,以及超级战斗机器人hI-t,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只可惜,红月之土已经是个过去式了。
观摩完朝歌minihI-t的现场展示的当天晚上,谢晚歌就是带着一种惋惜的心态睡过去的,他不仅仅对红月正版的minihI-t和hI-t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且还有脑海深处埋藏的回忆被勾了起来——张美生前最喜欢给儿子讲她和谢思和的“浪漫爱情故事”了。
故事的开头,永远是这样的:星的光点点撒于午夜……
入睡的谢晚歌习惯性地瞟了一眼星图,正准备选择不出征的时候,突然觉得出征星图好像跟以往比起来,有些不同之处,在左上的角落里面,有一颗星点,时隐时现,忽明忽暗。
谢晚歌拼命地调动自己的记忆,最后还是没能想起来,以往星图的这个位置,究竟有没有这一颗星点存在。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星图上的星点,从来没有发生过现在这样忽明忽暗、若隐若现的情况。
这颗行星,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
谢晚歌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地点在了这颗星点上面。
一片残垣断壁,满目皆是红光。
全身赤裸的谢晚歌抬头望了一眼,满目的红光是因为天上挂着的一轮圆月,月亮是红色的,血一样鲜红的颜色,月光下的大地,也正因此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红月之土?
不可能吧?
谢晚歌顾不得这次征兵大神又让他光了屁股,连条遮羞的小内裤都没给他准备,就直接开始环顾四周,想找到些什么有用的线索。
月亮是红色的,这是红月之土最大的特征,谢晚歌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谢家往上祖孙三代人都是出征红月的,这么明显的星球特征,谢晚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但是,这一片残垣断壁,却与红月之土的特征,截然相反。
红月之土已经“解放”了,也不再有来自太空的怪物袭击,根本也不可能会有这样满目疮痍的景象存在。
红月之土可是地球出征者唯一知道的一颗“大一统”的行星,在星球上没有国家之分。没有国家,就意味着红月的人类社会没有纷争战乱,没有纷争战乱,又怎么可能会有被破坏的城市建筑?即便是以前的战斗留下的痕迹,现在也都应该早就已经修整完毕了,毕竟红月从出征者的星图上被抹去,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了!
但是除了红月之土,谢晚歌还从未听说过有其他的行星,夜晚天空中会挂着一轮红色的月亮。
红月之土的月亮自然也跟地球的月亮一样,不会自己发光,是靠着折射恒星的光芒,在夜晚的天空中闪耀的。
因为月亮表面的土壤质地特别,所以,红月之土的夜晚,到处充斥的都是红色的光芒,平常还好,月芒红中带粉,还会让人觉得略有些浪漫,但是一到满月,红月世界就如同鬼故事里面的阴曹地府一样了。
自从地球人开始出征之后,影视作品里营造恐怖气氛的就从绿光变成了红光,“满月的夜里,走在红月之土的街上,都觉得在逛酆都城一样。”类似这样的帖子,在指挥部网站的论坛里面,还真的不少。
本来嘛,在人的先天意识里面,红色,就一直要比绿色恐怖得多……
在中国的远古时代,红色可不是代表喜庆的颜色,红色象征着烈火与鲜血,在古人的心目之中,既是生的象征,也是死的象征,而生死之事,对于古人来说,向来是“有大恐怖”的。
婚嫁未成制度之前,古代的人类口中的红事与白事,其实就是生死之事,女人生孩子是为红事,人死入土为安,是为白事。红白之事,实际上对于那个时期的人类来说,是半喜半哀的事情:生孩子时,顺产为喜,难产为哀;人死之事,老死为喜,早死为哀。
生孩子的事情就不用多说了,人老而死,为什么是喜丧,这里面的缘由,恐怕绝大多数的现代人都根本不清楚。
对于古人来说,年迈者逐渐丧失劳动力,还需要青壮供养,实在是很浪费资源的一件事情。
尤其是在生产力无比低下的年代,人老而不死,对于普通的家庭来说,真的会是极大的负担,他们年轻时因为辛勤劳作,无不是浑身伤病,六十岁的花甲之年,身体状态和现在八九十岁的老人也就差不多了。
下不得地,爬不得山,老而不死是为贼。
所以,最早在古人心里,年纪老迈而去世的“喜丧”,并不是因为他活得够久,也并非死于病痛,故而可喜可贺,而是因为他终于死了……
生,伴随着红,妇人出产,血流成河,而新的生命,就是浑身沾染着母亲的鲜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死,伴随着白,人死血凉,肤色渐苍,故去的亡者,在生者的眼中,会变得越来越“白”。
从秦汉时代开始,红色才逐渐出现在婚礼之中,在此之前,举行婚事的时候,普遍穿的是代表水的玄色,而在秦汉之后,实际上绿色代表喜庆的时间,比红色更为长久。
不过,现代人结婚的时候,要是谁穿了一身绿,那恐怕是会被人笑死的,由于西方风潮的影响,现代人的婚礼,大多数都是“黑白配”,反而是在国外,越来越流行穿中式的大红喜袍,或是一身红袄绿裤。
光着屁股的谢晚歌沐浴着恐怖的红光,在废墟中走了一宿,直到远处的天际显出了一抹鱼肚白,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而这个时候,猛地在一间商店的橱窗玻璃里看到了自己的投影,谢晚歌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依旧是一丝不挂……
匆匆忙忙地从储物空间里面取出来整套的衣物穿在身上之后,谢晚歌的耳中忽然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他的听觉非常灵敏,这说话声虽然极远,而且还极小,但却依然清晰。
“天都亮了,城里不会再有危险了。”
“还是小心点的好,太阳虽然出来了,但是月亮的光芒还没有散尽,万一城里还有没有离开的生化装甲就麻烦了。”
“怕什么,我们要比别人早一些进城,才能找到更多的食物,你妹妹还在家等着呢,有了食物才能换到钱,有了钱,才能给她买药!”
“那也要小心。”
“那可是你妹妹,我怎么觉得还没有我着急?”
“家里就剩下我和她两个人了,我要是出什么事情,那我妹妹该怎么办?”
“不是还有我吗?”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我妹妹要是喜欢你,那我肯定不反对,但是我妹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再这么献殷勤也没有用啊,她从小就被惯坏了,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被你感动的。”
“哼,我才不信,维尔亚不是那样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被我的一片真心打动的!”
“那你更得小心了,你总不能用你的尸体打动她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老子要活百岁高龄,还要和你妹妹一起,给你生许多许多的外甥让你养活!”
谢晚歌有些动容。
他并不是因为这两个略显青涩的声音之间的对话而感动了,而是因为,这种语言,他很熟悉。
这并不是因为征兵大神的翻译系统而产生的熟悉感,而是他本来就对这种语言很熟悉,这种语言,他学了很久,因为这是他小时候的必修功课。
为了长大以后出征红月之土做好准备,谢思和与张美两个人,从谢晚歌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他红月通用语了。
而学习红月通用语,当然是要从听说开始的,总不可能只学认字,不学听说,等着出征以后再靠征兵大神的翻译系统吧?
学了十几年的红月通用语,即便因为他十几年根本没有接触过而忘了不少,但也绝对不会全部忘光的。
这里真的是红月之土?
这里,真的是红月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