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将至，黑夜笼罩，大地冰冻。
极北的热海，海面早已经冰冻，积了不知多厚的雪，可以叫雪海了。
北荒部落已经无法依靠热海艰难求存，大体都在向南而下，横亘整片北方大陆的岷山南部。
荒人部落，荒原的金帐，右帐，左帐三大王庭，与中原的冲突愈加频发。
严寒对荒原部落的命运能产生深远影响，冰川覆盖了大片土地，荒人的生存条件受到了限制，南迁是唯一的出路。
人们将之称为永夜。
这种自然气候的变化。
如果在地球肯定就是太阳活动的变化和地球轨道变化，造成的冰川时期。
但在昊天的世界或许是，或许不是，最契合世人心中的说法是冥王的启示。
荒原的一处崖畔，山风呼啸下，突然空中撕裂了一道口子，迅速放大。
幽邃的虚空通道中两道身影陡然而至，紧接空间通道悄然无声的消失不见。
尚在秋季，此地就有了冬天的低温。
叶红鱼凝视着前方的天弃山脉，疑惑问道：“带我来这里什么意思？”
林长安落地的第一时间是在心里自言道：倒是比以往更冷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温泉，依旧如当初时一般，四周弥散着蒸汽。
听到叶红鱼问话，他嘴角微扬，饶有兴味地看向她。
“自然是想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叶红鱼面色微寒。
“不要做这些无聊的把戏，如果你闲的没事做，那就赶紧送我回去，裁决司有很多事务需要处理。”
“哈哈…对对对，你现在可是神殿裁决大神官，大忙人啊”
林长安笑了起来，继而才认真说道。
“这个世界总有很多人喜欢让别人做出选择。”
叶红鱼脸上的寒霜渐渐消散，换作浅浅微笑：“说你自己的吧。”
“你说得没错，这也适用于我自己，我家老师也是这样，你们的观主也是。”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选择？”叶红鱼随即问道。
林长安摇了摇头：“不是你，你的选择我能肯定，你是个有仇报仇的人，只是受限于实力，暂时隐忍了而已。
我想看的是他会怎么选择？”
叶红鱼眼中闪过一丝寒意，隐忍两个字让她想到熊大。
她很不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愣了下，她冷酷问起了后面的人。
“那你想看谁的选择？”
林长安平静回道：“你们的观主。”
叶红鱼顿时神色凝重起来。
“你真连观主都敢算计？”
自她幼时一心修道开始，便知晓观主是作为史上最年轻破五境之人，毫无疑问，有资格在修道史上留下名字。
然而他一直居住在深山的知守观，在世间几乎没有什么名气，再上桃山事件，渐渐世人只知西陵掌教熊初墨，却不识知守观观主陈某。
世人不曾见过昊天，但道门中人无一不以观主为神。
让她不禁暗问：眼前这位真的是不屑于观主吗？
以往的对她说的那些话真不是夸大其词？
看着叶红鱼的眉头逐渐紧蹙，他没有再废话。
“你太弱了，我打算帮你提升实力。”
叶红鱼眉尖微蹙，有些不悦于他的话语。
半晌硬挤出一个微笑。
修道史上谁敢说这话，若不是自己强行压境，世间最年轻的知命境就是自己，若寻常人对她说这话，免不得和他一顿切磋。
“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看着林长安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叶红鱼瞬间沸腾。
“你想要我？”
她的音量很大。
林长安赶紧撇撇嘴，这种话也只有这种修道如痴的人，会不加掩饰的说得这么果断。
“恶意揣测什么东西，我只是想做点好事。
西陵神殿统治世间所有昊天信徒，是世间最圣洁的地方，同样也是世间最肮脏的地方，这句话你应该认同，我林某人只是想让这个世界更美好一点而已。”
听着这话，叶红鱼没有纠结是不是真的，这个对她来说不重要。
沉默了一会，她才直言道：“我说过我来自道门，道门和书院最终必有一战，你帮我提升实力，让我去杀你们书院的人吗？”
呼啸的冷风下，墨红色的大神官神袍在萧瑟的秋风下飘着。
她真是一个有准则的道门员工，如此坚定的道心，该是道门大佬喜欢的人材。
林长安嘴角微勾，书院的进步有多大，你知道吗！转念一想对于一个坚定信念的人来说，这话很正确，没有什么问题。
他眼里也没有嘲弄之色，看着叶红鱼，开口笑道：“这也不是不可，你可以考虑宁缺。”
万里之外宋国的宁缺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叶红鱼抬起头认真看着他，眼神中附带着希望之色。
“你要怎么帮我提升实力？”
当上裁决大神官是她复仇的第一步，削弱掌教的势力是第二步。
可是前代裁决大神官，若不是卫光明冲破樊笼，给他造成了伤害，铁定没有那么容易解决掉。
西陵神殿的大神官都有什么能力，她清楚的很。
作为掌教的熊初墨，自然不会弱于三殿大神官。
没有一定实力，第二步就很难，何谈硬杠熊初墨。
林长安的手中凭空出现一团磅礴的能量，强烈的光明照射着到她眼睛，让她感觉不适。
这是被束缚在空间规则里的昊天神辉。
叶红鱼没有震惊，因为她知道是什么，只是想不明白。
前代光明神座是百年来，西陵神殿最了不起的人物，就算是与莲生神座相比较，光明神座也不稍逊，只不过他向来低调沉默，不怎么肯展露风骚。
就是这样的人物，有着自己的处事准则，有着绝对的信仰。
即便打不过眼前这位，也不至于老实奉上自己修道几十年的劳动成果。
看着这个荡漾在自己矩阵里的能量团，林长安不紧不慢说道：“这玩意，宁缺临行前找我要过，我没给。”
叶红鱼随即说道：“宁缺想要不足为奇。”
林长安将视线移向她。
“你似乎很了解宁缺？”
“宁缺在修行方面跟我一样，如果你有这种能力，宁缺是不会放弃变强的机会的。”
叶红鱼十分肯定说道。
“哈哈，宁缺想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想要留着给桑桑治病。”
“桑桑、下一代光明大神官…”叶红鱼自语着，稍一停顿后，微微皱眉问道：
“雁鸣湖里我看到的，你不是挺喜欢桑桑的吗？为什么不给她？”
林长安摇了摇头：“世间修行者里若论身躯里的神辉纯净度没有人能胜过桑桑。
她自己都没有办法把体内的阴寒气息消弥掉，给了她也仅能缓解一时。
反正又死不掉，浪费这个干嘛？”
叶红鱼没有再询问什么不相干于自己的事情。
前代光明大神官，西陵几百年来，最优秀的光明大神官，神座之上，天穹之下。
他的毕生所得，这是一种诱惑，尤其对于知道真相的自己。
若能窥得一二必定少走几年乃至十几年路。
这种莫大的机缘怎会不动心！
林长安蹲下将一只手放进这个七八平米的温泉里，试试了温度。
自然温泉由地下地壳运动形成，温泉一般由地下岩层的裂隙中渗出，流入地表形成的地下热水源。
由于永夜的启示，温度比往前低了很多。
他侧头看向叶红鱼，问道：“你知道什么是从心所欲吗？”
叶红鱼淡然回道：“世间一切都是昊天注定，所有事物的运行都在昊天的掌握之中，包括人心，既然如此，哪里有真正的从心所欲？”
林长安微笑说道：“你自幼在道观里长大，看的第一本书便是道经，对昊天的信仰早已融进血液里，你的呼吸，你的生命冠以昊天的意志倒也不错。”
叶红鱼有些疑惑看着他，林长安缓缓站了起来。
“修行到最后，终究会抬头望天。”
说完这句话，他明亮的眼眸渐趋黯淡。
黑白分明的界线渐渐消失，变成浓稠的灰色，晦暗如烟云。
叶红鱼看着林长安灰色的眼睛，感受着那道寂灭贪婪的气息。
她可以自由出入那座道观，观看天书，自然知晓这是什么。
世间只有一种功法，能让修行者的眼睛变成灰色，那就是天书沙字卷上记载的、源自于魔宗饕餮大法的灰眸道法。
不由眼中涌动着浓浓的恐惧之色。
她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霎那间发现自己身形不能动荡分毫。
一道气息自林长安的眼中进入自己的识海。
“你想干什么？”她紧紧喝问道。
看着这个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依旧一幅风轻云淡般模样的人，这一刻她只有恐惧。
她想反抗却发现自己识海里的念力无法运转，被一种恐怖的天地伟力禁锢。
识海里的念力犹如江河决堤般涌现出来。
她打算破釜沉舟，启动着她最强道门神术反抗，却被林长安轻轻一拍肩膀而顷刻涣散。
这一刻她真切的明白，或许自己在他眼中就如普通世人在自己眼里那样如若蝼蚁，仿佛一个眼神就会灰飞烟灭。
林长安微笑回道：“你这点念力，我还看不上。”
叶红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眼神变得越来越焕散，逐渐变的虚弱，这种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衰弱是一种清晰的痛苦。
随着的念力消散，道心崩溃化作碎片，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和深渊巨口的恐惧。
她昏厥了过去，却没有倒下，像一根木头一样屹立于温泉边上的石岩上。
林长安挥手间清理下这片地面，并用特殊的符咒画出了一个法阵的轮廓。
沙字卷天书里聚集灵气，增强修炼效果的阵法有很多。
从最普通的聚灵阵，到集灵阵、地脉、化龙、星辰、五行…
五行集灵阵是由集灵阵和五行阵相融合的。
在林长安的引导下整个法阵的大小和形状根据这片温泉而向外延伸数米。
然后他拿出布置法阵所需特定的矿石、和能量晶石等材料。
在矿石上刻划出一系类符文，开始放置符文和碑石。
将不同的符文和碑石放置在特定的位置上。
每一个符文和碑石的位置都非常重要，任何一个错误的摆放都可能导致法阵的破坏或失灵。
虽然是第一次布置这种五行集灵阵，但对于他这种一念通神的人来说问题不大。
夕阳已经彻底沉落下去，夜幕悄然降临，大地渐渐被黑暗所覆盖。
此时，天空中的星星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如钻石散落在无垠的黑幕上，
只是缺少了一轮圆月。
清冷的秋风轻轻吹过，风声和周边光秃树木的发出沙沙声。
叶红鱼的裁决神袍袍在风中舞动，在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气息，层层秋霜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受到了别样的氛围。
他没有刻意叫醒叶红鱼，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
叶红鱼才迟缓的睁开眼睛。
被灰眼功法掠夺后，她已经无法有效应对外界刺激。
一股无力感蔓延全身使得精神萎靡，身体失去力量和热量，感觉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经历一系列身体和精神上的反应，头脑中闪现出恐惧。
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令她内心充满了恐慌乃至绝望。
她面露寒霜的看着林长安，不悦愤懑地说道：“你这种人是不是喜欢以玩弄别人为乐？”
林长安平静回道：“昊天规则下的修行者，气窍相通，将意念融于雪山气海，感应天地元气，进而操控。
五境之上书院的无距，道门的天启、魔宗的天魔，佛宗的无量说到底都是规则的修行。
当年在瓦山，我悟出了“逍遥”二字，可以说就做到了从心所欲。
我希望你能悟出“无惧”二字，无论面临着什么，都有拔剑的勇气。”
叶红鱼没有说话，也不知是疲惫还是不解。
林长安开始进行法阵的激活，手指指向上空，一道符文立现引导和调整法阵中元力流动的方向和强度。
很快，当法阵被成功激活时，叶红鱼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周围元气的涌动和能量的聚集。
法阵开始发出耀眼的光芒，并散发出强大的力量。
接着又看见他手掌拨动下，
一张互为首尾的阴阳鱼图案立即显露在他手上。
右手轻微一拨，图录飞向虚空，迎风而涨，从巴掌大到遮蔽整个温泉四周。
阴阳鱼环绕旋转的同时，五行集灵阵也加速抽空着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
磅礴的元气进入到上方的阴阳图里，形成了一个图录漩涡。
而后两道能量团又被他投入了进去。
叶红鱼自然清晰，那是她的光明神念，另一团是光明大神官的。
她察觉到某种不寻常，眉头紧锁，整个神情透露出一种警觉和敏感，仿佛紧绷的弦，好像在寻找答案。
抬头望向天空上极盛的光明，感受着那恐怖如斯的气息。
一瞬间她的万千思绪终是摆定下来。
那些天地元气，光辉神念…
都被吞噬，都被道图的一股无形的力量，解构成为一体。
如同最本源细微的光能粒子，磅礴气息能量荡漾在里面，最后缓慢的凝聚成为一把光明圣剑，悬于上方。
林长安微笑的看着她：“准备好了，为主角提供所需的帮助，实现你的愿望。”
叶红鱼一时愣神。
林长安往旁边的温泉，倒了一瓶药液。
芬芳的香味散发，并赋予一种充满活力和力量的感觉。
叶红鱼随即询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十万两白银！”林长安回道。
她的表情瞬间发生细微的变化，有惊讶，有不悦，有惊喜…
这是他和王持一起炼制的灵液，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能量，可以为修炼者提供长期的体魄增强和修复功效。
叶红鱼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没有再问一些废话，知道这是一种极大的机缘，极具的诱惑。
她把手伸到领间，开始解下神袍，
纤指微弄，红色的裁决神袍迎风而去，
接着是白色的内衣。
露出洁白如玉的身体。
没有任何遮掩，浑身赤裸着走入温泉里。
此间虽夜色朦胧，但他修道者的眼力，那是一览无余。
温泉里那具堪称完美的身躯，曼妙迷人的曲线，林长安虽然见过，但这种野外环境下，神情也不免呆滞了。
他不由点头赞许起来，她道心无碍……
叶红鱼始终平静凝坐于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