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张小小的画,林琼枝足足画了八天才画好。
在这期间,她除了吃饭睡觉,还有适当的休息之外,基本都是在画它。
中国工笔画是她认为最难画的画,她还画过写实的油画和精微素描,也挺难的。
但这两个画错了还能补救一下,可中国画却不行,错了基本没的补。
画这个画,除了正面要画,背面还要托色,实在是复杂。
古人曰:三矾九染,要不是那真丝绢已经是做熟了的,恐怕她还得再耗费一些时日。
画画的这么几天,楚京墨来找过她好多次,说是带她去买新衣服,都被她忍痛拒绝了。
林琼枝发誓,就这么为爱冲锋一次,以后她不会那么拼命画了。
她感觉现在的眼睛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太酸太痛了。
金玉站在桌上,看着林琼枝的画作,惊讶得都变成小结巴了。
“哇哦哇哦哇哦~~~主人!这个……这个,莫非是你,和公子吗?”
“对呀,金玉,你看这画上的我,跟我本人长得像吗?”
金玉抬起头看了看林琼枝,又低头瞧了瞧画中人。
然后跳起来高兴道,“像,像极了,太美了,主人,你真的好厉害!公子也像公子!”
说着,她激动地抱住了林琼枝的手腕。
“主人,我真是太崇拜你了,公子看了这幅画,绝对绝对绝对不会不爱上你的,他肯定要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林琼枝被她这么一句话给逗乐了,“那要是他没神魂颠倒怎么办?”
“怎么会?那他,那他绝对心脏也会很开心地跑来跑去。”
“那要是……他拒绝我了……我和他以后,怎么相处呢?”林琼枝的神情忽地黯淡下来。
金玉抱着她的手腕说道,“主人,我觉得公子肯定也喜欢你呢,上次……上次,对了,就是那个喂米汤,其实他不止喂了你一次呢,喂了你好多次,应该是四五次吧。”
林琼枝呆呆地看着金玉。
难怪,她说怎么睡了那么久,起来却一点也不饿,肚子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原来如此。
“还有还有。”
金玉激动地跳了跳,“主人,上次你在上清林晕倒回来以后,还有你给子川长手累倒的时候,公子一直都守在你身边,守了起码一晚上呢,要是他不喜欢你,干嘛要这样呢?”
“是吗?”
这些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晕了,楚京墨每次都会守着她吗?
“对呀对呀!嗯……所以说,主人,我们什么时候把东西送给公子啊?”
林琼枝拿手指摸了摸那张画,感觉正面刷的固色水已经干透了,就将它卷了起来。
她画好了那张画以后,就想办法把那张绢给固定在了那个小卷轴上。
因此卷起来十分方便,样子也很美观。
盯着这个卷轴看了半晌,林琼枝才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好好好!太棒咯!主人加油!主人加油!”
她带着画,内心忐忑地走出屋子,不料楚京墨就在她院子里。
他搬了张凳子坐在一个大缸面前,看样子似乎是在捣鼓什么东西。
林琼枝缓缓朝他走去。
感受有人靠近,楚京墨便转过头去,笑道,“琼枝,终于可舍得出来了,这几天见你一面可真难。”
林琼枝眼神闪躲,不自然地点点头,随后看了看他面前的那口大缸。
原来它是个生态缸。
她原本想先唠唠家常,然后再进入主题的,没想到一开口舌头就打结了。
“境……境尘,你……你怎么弄这个……缸呢?”
楚京墨第一次听林琼枝这么讲话,让他觉得十分可爱,笑容比刚刚更大了。
“这种养鱼缸挺有意思的,我就想着给你也做一个,平时无聊了能看着它解解闷。”
“噢……噢,挺……挺好的。”
“琼枝,怎么了?是牙齿不舒服吗?”
楚京墨觉得她此刻有点反常,不由想到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琼枝赶紧摇了摇头,看着楚京墨沉默住了。
她此刻觉得手里那幅画有千斤重,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它举起递到楚京墨面前。
唉~她让白雪勇敢表达自己,这会轮到自己了,却变成了怂货。
“琼枝,是那幅画画好了吗?你想让我看看对不对?”楚京墨看着她手中的卷轴问道。
金玉看自己主人这样,真是着急得不行。
她赶紧爬到林琼枝肩膀上去,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主人,加油啊!我相信你最勇敢了!”
听了金玉这话,林琼枝依旧是这么跟个木头一样站着。
好半天,她才接着道,“对,我……”
关键时刻,一声噗通将她给打断了。
原来是元青这个小调皮,蹲在缸沿趁机摸鱼,结果自己不小心翻进水里去了。
“啾啾~救,命。”
楚京墨看它这样,觉得十分好笑。
他拿手指戳了戳元青,“元青,你不是会凫水吗?”
“啾啾~”
原本躺在水面上的元青一下子立直了身体。
好似经这么一提醒,它刚刚想起自己是个会游泳的,随即开开心心游了起来。
“啾啾~鱼鱼。”
楚京墨继续看向林琼枝,“琼枝,你刚刚要说什么?”
经过元青这么一打岔,林琼枝感觉自己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板凳,“境尘,你到那边去坐呗。”
“好。”楚京墨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即刻便来到那石板凳上坐下。
而后,林琼枝将手里的卷轴递到他面前。
并对他说道,“境尘,这个卷轴你只能一个人看,而且要我不在场的时候才能看,知道吗?”
楚京墨双手接过那卷轴,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东西交到他手上以后,林琼枝立刻迅速跑回了自己房间。
进去的第一件事,她就是躺在床上休息,楚京墨的心会不会跑来跑去她不知道。
但她的心现在已经在踢足球了。
“主人,你做到了!太棒啦!”金玉趴在她脸上高兴地说道。
林琼枝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回应道,“是啊,终于做到了,好累。”
楚京墨这边,严格遵守林琼枝说的话,等她进了屋子关了门,他才将那卷轴打开。
才打开了一半,他就直接愣住了,脑袋里空空的,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断掉了。
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也不见了,只剩下嗡嗡声在他脑海里回荡,他好似悖魄堕魂了一般。
这幅卷轴的画面里,林琼枝一身凤冠霞帔,而他则是穿着一身喜庆的状元服。
他们两个并排站着,挨得很近,二人都是满脸笑容,他的一只手还搭在了林琼枝的肩膀上。
此画画得十分精细,可谓是吹影镂尘,画中人衣物上的暗纹都可以隐约窥见。
而且一看就知道画的是他们两个,因为画得实在是太逼真太像了。
这么一幅小小的画,该耗费多大心血来完成它啊。
楚京墨看着卷轴上的画面,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元青过来了,也想凑前看看这幅画,他才反应过来。
他一把抓住元青,不准它靠近,毕竟它刚刚跳进水里,现在还是湿的,可不能让它挨到画。
“啾啾~主,人。”元青指了指卷轴上的他。
“嗯,是我。”
楚京墨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盖到元青头上,“元青,你擦一擦。”
“啾啾~好,擦。”
他把卷轴往旁边挪了挪,稍微远离了一点元青,又继续去看那幅画。
这时候,他发现画的右下角还有几行小字,他低头仔细看了看。
上面写着:我喜我生,独丁斯时。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