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燃料和军火可不是一天半天就能折腾完的,谢廖沙手里有许多的铁皮汽油桶,全部装上自卫军带来的卡车上,然后开到巨型油罐下方注满,再押运回大本营,如此往复两天,直到所有的空油桶告盘,不得不停止运输,因为实在没有盛油的家伙式儿了。
于是在夜幕掩护下,他们又开始倒腾军械,一车车枪支弹药全部送到大青咀子储存起来,这种蚂蚁搬家式的运输持续了十来天,王卫国主持的储油地库终于竣工可以使用了,这时候那两辆油槽卡车就派上用场了,日夜不停的来回奔波,源源不断的将燃料倾注进去,不过,两辆车的进出就不那么惹人眼目了,周泰安派人负责押运即可,已经不需要他亲自跟着了。
周泰安这几天一直都在大青咀子,他并不是关注物资转运的事情,而是把目光投向那些俘虏回来的胡子兵。
能入绺子当胡子的人都有一股狠劲儿,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虽然打了败仗成为阶下囚,可是大多数人并不绝望,而是伺机寻找逃生之路,因为他们知道,做了胡子,那就意味着一条道儿必须跑到黑,被官兵剿了是死,同别人火拼也终究是个死,想要回头上岸的几率,几乎为零,这就是当一天胡子怕一辈子兵的真实心理,周泰安也当过几天胡子,自然知道如何降服这些已经泯灭了一半人性的俘虏们。
“首先第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只要不是自己弄死自己,那么我可以保证,没人会要你的命。”
胡子们被羁押在大青咀子,头三天值守的军官遵照周泰安的命令,足足三天没给他们一粒粮食吃,清水也是限量版的,都是年富力强的老爷们儿,三天不吃不喝饿不死,不过难受是真的。
三天过后,每天投喂一点点食物,比如半个窝头,一个土豆之类,保证他们半死不活的捱着。
周泰安将这些俘虏集合起来,他第一件事告诉这些人,你们会活着,他的话在俘虏中引起一阵嘈杂,显然是死是活,是每个人目前最关心的事情。
“我饿你们三天,就是让你们知道知道肚子里没食儿的滋味,过去你们打家劫舍,欺压良善时,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那些被你们抢了粮食,掳掠了家财,甚至伤害了性命的普通百姓,他们的滋味你们知道吗?所以你们全部都有罪,有罪那就要赎。”
“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给我赎罪,只要表现好了,让你们重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要是敢跟我对着干,后果你们自己掂量,我周泰安可不是惯孩子的人。”
第二天开始,五千多俘虏便开始了操练。
周泰安给俘虏们安排的操练很简单,那就是让他们逐步适应服从性,从队形队列开始,乍一看有点军训的味道,每天就是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之类。
起先这帮山炮大多数左右都不分,负责监督的士兵也不客气,枪托棍棒一顿揍,有那些故意扰乱秩序的更是起了猴子的作用,直接拉到一旁一枪崩了,这下所有人都不敢大意了,往后的日子里,训练越来越有模有样。
“这不是咱们军训节目吗?为什么让他们也练?”张开凤曾经不解的问周泰安。
“人其实是个群居性动物,这些胡子以前分属各个山头,之间并不熟悉,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尽快的融合成一个大家庭,之后我会在他们中实行三三制,就是三人互监组,三个人无论吃饭睡觉还是生产劳动,必须都要在其余两人的视线之内,一人脱逃,其余二人重责。”
周泰安望着天际说道:“开荒拓地是件苦差事,这些人好逸恶劳日久天长了,不订下严苛的惩罚制度,他们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为咱们效力?”
“你是怕他们逃跑?这和练队形有关联吗?”张开凤似懂非懂。
“当然有,队形不但可以为一支队伍铸就凝聚力,服从力,还能让人产生一种集体归属感,我就是让他们慢慢适应这种生活,以监狱为家。”
“监狱?”张开凤睁大了眼睛。
周泰安点点头“当然是监狱了,我要在三江建造一所屯垦监狱,这些人就是第一批成员,他们就用后半生流淌的汗水,去洗涤曾经做下的恶行吧!”
—— ——
八月中旬,艳阳高照,在通往双鸭山方向的官道上蜿蜒前行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周泰安的垦荒部队出发了。
那些经过培训后的胡子们,被荷枪实弹的自卫军士兵严密看押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相同,有悲观绝望,也有乐观的期盼,与外界隔绝一两个月,乍出来看啥都亲切,自由对他们来说,已经成为了奢侈品。
这支垦荒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是个出人意料的安排,周泰安居然将这项重任交给了郭万五。
郭万五在那金沙事件中虽然牵扯不大,不过违规和李梦青恋爱也是个问题,后来在转移那些日本人质时表现得可圈可点,不但破坏了邪教的传播,甚至还阴差阳错的弄死了漏网之鱼范大虎,用周泰安的话说,这小子因祸得福,未来可期。
郭万五也是庄稼人出身,自然对种地垦荒并不陌生,他又是高三扯的兄弟,根底信得过,有胆有识,懂得随机应变,这个垦荒指挥官外加典狱长的官职正式落在他的头上,升了官,他也就有了携家带口的资格,这支队伍里唯二的女性就是他未婚妻李梦青了,还有一个唯一就是那金沙,也就是小泽玛利亚,她之所以混进这支队伍,是充当翻译来的,毕竟那些日籍人质们需要和中国人沟通,而她也是自愿报名参加的,没人强迫她,话说这个女子的秉性还是挺难琢磨的,周泰安考虑后也就同意了。郭万五和李梦青虽然还没成婚,两人其实也就差一顿酒宴的事儿了,不过郭万五说了,不急,等工作干出点成绩后再说,李梦青自然赞同。
垦荒队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适合耕种的地点,然后建造房舍,当然,也就是日后的监区,接下来才能圈定土地荒原进行开垦,这一切说来容易,做起来却注定要经历千难万难,此时的三江平原就是名副其实的北大荒,荒草千里,沼泽遍地,冬天地冻三尺,大雪盈膝,春天来得晚秋天到得早,而最难熬的当属夏季,碰到阴雨天气,瞎蒙,蚊子,小咬儿铺天盖地,咬得人欲死欲活,却又无计可施,各种豺狼虎豹也时有出没,郭万五心里清楚,这个任务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完成的,不过为了今后的好日子,为了不愧对周泰安的信任,他暗下决心,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这项工作。
头一站垦荒队并没有走的太远,一切从零开始,那就不能远离人烟,在双鸭山附近的一处荒原处,郭万五叫停了队伍,然后自己纵马疾驰,跑到不远处的一个地势稍高处举目远眺片刻,这才返回原地。
“有山有水,沃野连绵,就是这里啦!安营扎寨,不走了。”
胡子们在大兵的监视下去河边砍伐树木,然后修理枝杈,又有人就地取材用干草混合淤泥备用,几千人一起动手,施工速度肉眼可见,木头架构,内外糊上大泥,即坚固又保暖,一溜溜的房屋雏形很快耸立起来,经过三五天时间,带有原木院墙,四周配设岗楼的大院落顺利竣工,所有人全部入住,垦荒队的落脚点终于确定下来,郭万五不知道,周泰安此时也不清楚,垦荒队这个落脚点就是后来的友谊农场选址,也是北大荒所有农场中最耀眼的一颗启明星。
回到伦河,周泰安的所有物资已经全部到位,剩余的黄金全部交付给了谢廖沙二人,这两个家伙激动的非要和他拥抱告别,这一次周泰安没有拒绝,对他来说这是一场买卖交易,可是对谢廖沙二人却是赌上后半辈子的身家性命,自此一别,双方今生都不会再见了,周泰安没有询问二人未来的去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知道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儿。
这之后拢了拢家底儿,除了兑换黄金用掉的,开荒队带有八万块钱,整个自卫军这次是几乎掏空了,不过万幸的是马占山又送来一个惊喜,在他的斡旋下,满洲里一线驻防军因为加修工事,大批量的采购水泥,而且不用送货上门,他们自己派人过来取货,水泥厂的黄四眼儿开足马力,招聘不少人工后实行三班倒,依然供不应求,忙是忙了点,不过机器一响,钱财却也是源源不断的挣回来。
这里要说一句,除了北林子这个水泥厂,巴彦和绥棱还有另外两家,这两家老板都是跳槽噬主的反骨仔,周泰安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对他们进行打击过,不过手下兄弟们可不管那些,尤其是高三扯,时不时唆使兄弟们去给他们下绊子,不是原料来源出问题,就是销货渠道断了流,总之麻烦层出不穷,那两个老外也曾怀疑过是同行找事儿,后来打听一溜十三道,知道北林子水泥厂早就易主了,而且后台硬大,不是他们勾结几个贪官污吏就能摆清挤兑得了的,慢慢的也就偃旗息鼓,暗气暗憋了。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周泰安一直待在营地里,每天都有各路剿匪的战报传递回来,王海林和霍啸天两部人马穷追不舍,将那哥俩儿打得差不多成光杆司令了,生擒活捉指日可待。
转眼九月了,这天有个人来到大营见周泰安,豁然就是当日他派出去保护瘸子春的一名战士,他是回来求援的,瘸子春陷落在了吉林敦化,如果不施与援手,恐怕后果不妙,周泰安大惊失色,看来瘸子春去抓骗子这事儿有重大变故啊!于是让那名战士详细介绍一下他们此行经历。
各位看官如果还没忘记的话,一定能想起瘸子春这么一个人物,他就是海伦城里退役的作假高手,周泰安为了彻底收服小泽玛利亚,拜托瘸子春为她揪出出千做局,害死他父亲的罪魁祸首。
瘸子春腿脚不利落,加上远赴千里之外,周泰安自然不放心,出发时派了一个排的好手随行护卫他的安全,却不想还是出事儿了。
瘸子春一行人第一站就来到延吉,这里是事发地,按照他的判断出千做局者不出其右,而瘸子春要打听的第一个人名叫徐平,此人就居住在延吉,是个老资格“整容”山参的高手,普通人家山坡上人工种植出来的人参,经过他的双手一顿拼接粘补,摇身一变就成为几年,甚至十几年以上的真正野参,一般人是分辨不出真假来的。
都是同行,瘸子春自然知道徐平这号人物,那个用假山参做局的人就算和他没关系,他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找他打听打听或许能有意外收获也说不定,在毫无目标下手之前,这也算是条路子。
不过让瘸子春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满街打听徐平下落的同时,已经被一伙儿人盯上了。
整整找寻了十来天,瘸子春终于泄气了,有人说徐平已经搬到辑安去了,也有人说他去了南方,总之是难觅踪迹,就在瘸子春打算放弃这条思路另做打算时,一个参农告诉他,徐平其实一直都在延吉没动地方,不过现在马上到了收参季节,他指不定溜达到哪里去了也说不定。
当晚夜宿大车店的时候,一伙儿神秘人半夜抄了店,瘸子春,连同一个排的自卫军士兵在枪口的威逼下没敢莽撞反抗,任由着被这伙人带走,一路向南,在一座低矮的鲜族式房屋前被推进了院子控制起来。
“咱们一没杀人,二没越货,只不过是打听个人,不至于被人灭口,所以先不要慌,看看情况再做决定。”瘸子春毕竟老于世故,处在这种情况下,他反倒比那些年轻的战士沉稳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