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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卫团在这一段时间里,气氛格外的不同寻常,而来温柔这里喝茶的人开始络绎不绝,这些拜访他的朋友都是熟人,第一个就是高三扯,而后陆续的有王海林,大山子,甚至还有海伦的国祖,虽然大家只是喝喝茶,聊聊天,并没提到什么着重问题,不过温柔能感觉得出来,他们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在张开凤探口风。

大山子对温柔的做法是反应最激烈的人,他从来就没认为张开凤有任何问题,毕竟同甘共苦多年了,从一穷二白发展到如今局面,其中有很大贡献来自人家姑娘,现如今说怀疑就怀疑,怎么可能不让人有一种卸磨杀驴的错觉?

大山子之所以保持这种看法,源于他并不知道张开凤的真实身份,周泰安没有告诉过他,温柔和老海子也没有告诉他,只因为大山子满嘴跑火车,没个把门的,万一过早泄露秘密,对谁都不是啥好事。

一天两天好打发,可是十天半个月一过,问题就来了。

人真的是一种神奇的动物,或者说天性里就是贱皮子,平日拥有自由之身时,并不渴望走出营地四处溜达一圈,军营里喧闹的氛围让人难舍难离,可一旦有了明确的限制,反而张开凤涌起了强烈的溜达欲望,每天禁闭在大院里让她感觉枯燥乏味,度日如年。

其实不单单是她,我们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比如拿上班这件事来说,每天工作的时候我们都盼望假期快点来临,那样就可以好好放松自己,甚至信誓旦旦的认为,一旦放假了就要蒙头大睡到天昏地暗。结果是真到了放假时,只有头三天是快活的,随着天数增加,渐渐就会感觉躺的腰酸背痛,睡得头晕脑胀,大有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到这一步,竟然离奇的又开始盼望上班去了,这种感觉相信每个人都有同感。

张开凤实在憋闷不过,找温柔商量是不是能放她出去溜达溜达,谁知被温柔毫不客气的拒绝了。“放你出去,是不是顺便也带着那三两位一块啊?我劝你还是回去老实儿待着吧!这件事不查清楚之前,哪里都不要动弹。”

见自己不好使,张开凤又拜托高三扯,王小宝还有大山子,轮番去说情,不想都被温柔撅了回来,这么一来,张开凤可有点生气了,温柔虽然是铁面无私,可是这分明把自己也介入重点怀疑对象了,越想越让人心里不痛快,张开凤虽然跟着周泰安打打杀杀见了不少世面,可怎么说也不过是个豆蔻年华,意气风发的姑娘家,心里自然有自己的骄傲和矜持,从前的一切行为规范她都会以大局为重,一点都不依仗自己是个老人儿,又和周泰安走的比较近就飞扬跋扈,耍女儿家的小性子,因为她知道真要那样干,一定会让周泰安渐渐感到厌恶,从而两人渐行渐远,同时她身怀使命,必须要为自己树立一个端正的形象,所以从始至终,自卫团任何一个人,都没看到过她发脾气使小性子,从来都是礼貌有加,接人待物那是毫无瑕疵。

她之所以急着出去,是有原因的,要知道她可是有组织的人,虽然没有固定的联系时间,但十几天与世隔绝,还是颇为罕见的,外面的事情她一概不了解,而且冯春雨那个人自从去了北林子,就渺无音讯,是什么情况她更是抓瞎,俘虏组织发展如何,上级有没有什么指示都需要了解,她如何能不想出去活动一下?

温柔的坚定,惹恼了张开凤,她认为满院子里的人都值得怀疑,唯独自己还有老海子哥俩儿不应该被怀疑,毕竟没有她们这三个元老,自卫团也不能有今日的壮大。

心里有了牢骚,行动上自然就会体现出来,从张开凤身边的卫兵,再到自卫团里的老人,然后是所有相继参加进来的俘虏兵,甚至在她自己新招募来的战士里面,都开始弥漫出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大家都在私下讨论参谋长和张教员之间的剑拔弩张。

你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我练兵总可以了吧?

“大家跟我一起朗读……温,猪瘟的温……”

“报告教员,这个好像不是猪瘟那个瘟吧?”一个新战士举手质疑。

张开凤发怒“我说是就是,你是教员还是我是教员?让你咋读就咋读,不服从命令者,晚饭罚没。”

那个战士吓一跳,只好乖乖的跟着她读猪瘟。

温柔知道这件事儿后只是一笑而过,张开凤这是憋了一肚子火,用这种小伎俩发泄对他的不满呢。

这样无伤大雅的事情接二连三,倒也无妨营地的正常生活,可是张开凤终于做出了一件让两人彻底撕破脸皮的傻事,她要强行冲营出门。

温柔接到门卫哨兵的求救立马赶过去,发现张开凤正在和门口的几个哨兵对峙,哨兵们也不敢吱声,反正把脖子一梗就是不开门,大有一副任凭打骂的姿态。

“胡闹!张姑娘,你可要三思而后行,将来你要对自己做的事承担责任的,你知道后果吗?”温柔怒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后果,张开凤反倒来劲了,她撒开揪着哨兵衣服的手,单手叉腰冷笑道:“后果?能有什么后果?你这个参谋长不就是怀疑我是放跑金勇后的细作嘛!我告诉你,这满大院子里的人,恐怕除了你自己,再没有任何一人会怀疑是我干的,我和周泰安,老海子他们满山转悠那会儿,你们还不知道在干嘛呢?”

温柔并不生气,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她,他身边的卫队却不干了,这些人可都是温柔的旧部,地道的军人出身,见上司受人排挤,当下有人就要站出来说话,温柔赶紧把胳膊一伸拦下他们,然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有些事本来不必拿到表面说的,这样大家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彼此都有面子,如今张大小姐你既然不在乎我给你留的台阶,那么咱们也就别文绉绉演戏了,实话告诉你,今天这个院子你是出不去的,这段时间小青都跟在你左右,她现在涉嫌其中,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受你指使的呢?我这样分析我想没有人会觉得不妥当,所以,无论有什么委屈,你都只能暂时忍耐。”

“你在胡说什么?别说小青不是细作,就算她真脱不了干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限制我的自由就是不行。”

大门口现场的吵闹,吸引不少人围观,只不过摄于领导级别人物吵架,没有多少人敢凑近,远远的探着脖子看热闹。大家惊奇的发现,平时斯文礼貌的张教员,今天居然如同一只老母鸡,破马张飞的尽显泼妇的姿态。

“是不是,需要经过调查才能证明,所以,你最好不要脱离我的视线,否则后面你会解释不清的。”温柔不为所动。

“有啥说不清的?我出去又不走远,只是到镇子里头买点东西而已,况且还有大山跟着我呢!”

“那也不行,说是买东西,谁知道中途会见谁?传递什么出去?”

“姓温的,你太过分了!”温柔这样说,分明就是说她张开凤就是家贼,这让她怒火中烧,似乎失去了理智,踮着脚,伸着胳膊就要冲过来动粗,一旁的大山子赶紧扯住她,吵吵架无妨,动手那性质就严重了。

大山一直都是张开凤的坚定支持者,所以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觉得温参谋长就是有失偏颇,故意难为她这个元老,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说句真心话,大山现在很看不上温柔,觉得他这个参谋长有点拿鸡毛当令箭,打压周泰安嫡系的心思。

“来人,让卫兵把她押回屋去,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能随意走出房门半步。”温柔见张开凤要发飙,冷着脸下了命令,这次张姑娘更惨,原来在院子里活动的待遇也被剥夺了,足不出户,简直就是关禁闭一样。

“姓温的,你敢这么对我,周泰安回来,我看你怎么交代?”张开凤被战士拖走,一边回头大声威胁咒骂着。

温柔满不在乎的回应道:“爱咋办咋办!”

女宿舍门口,那金沙和李梦青同样目睹了门口的那场闹剧,等大伙儿都散了,两人各自回到铺头,各自想着心事。

第二天发生了两件事,全兵营的战斗力都被迅速集结起来,温柔在院子里做着动员,听口气像是要有大行动,队伍整装完毕后就由王海林带领出发了,温柔没有走,他到关押张开凤的房子前,对从窗户里向外看的她说道:“老海子不见了,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肯定是去找泰安了。”

张开凤卡巴卡巴眼睛没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老海子私自离营,温柔在全团对他进行批评,并扬言会加以惩处,这种行为严重点可以定性为逃兵。

营地里的主力走的差不多了,一时间显得冷清不少,那金沙出来去茅房解手,路上遇到一个新来的小战士,看看四处无人注意,那金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粉色的手绢丢在地上,然后快步走了,那个小战士环顾了一下左右,悄悄的捡起手绢揣进怀里……

那金沙已经通过那帮娘们儿们的交谈得知,自卫团是出去抓捕逃跑的金勇后,听说那家伙逃出生天后不但没跑,竟然纠集了一伙地方武装部队前来寻仇,正在攻打北林子水泥厂。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那金沙丝毫没有睡意,这一切都在向着她预计的方向发展,她潜伏许久,费尽心机谋划分裂自卫团的计策,看样子已经初见成效,周泰安不在家的时机太珍贵了,只要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和他的情人互相掐起来,就代表着这支队伍里元老派和新生代的矛盾爆发,至于最终能达到什么程度,那就拭目以待了。

最低限度也会造成自卫团内讧,内部不和,队伍迟早会变成一盘散沙,这是那金沙能够预见的未来,对张开凤和温柔交恶被软禁,待遇都不如自己,这一点那金沙很满意,这正好说明自己并没有被重点怀疑,否则温柔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如此对待周泰安的相好,最起码目前温柔还没有一个明确的头绪。

至于北林子那边是不是真的打起来了,那金沙不确定,被隔离审查这段日子,她始终安分守己,不敢露出丝毫马脚,切断了一切内外往来,下午时候她给那个小战士丢下手绢,就是命令他证实一下水泥厂战事的真伪,她知道温柔那个人是个狐狸,生怕他设下什么圈套。

那金沙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对温柔这种风平浪静,暗流湍涌的手法熟知得很,她绝不会上当,只有确定水泥厂那边是否有事,她才好继续下一步行动,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她才冒险给那个自己靠色相发展过来的新人委派指令。

“如果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那也没资格做我的下手。”那金沙想道。

可惜一眨眼三天过去了,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那个新人不但没有了人影,周泰安居然返回来了,顿时那金沙就不由自主的一阵慌乱,心里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妙。

人的名树的影,虽然周泰安年纪比温柔还小不少,可总归是自卫团的话事人,那金沙对这个当家人还是颇为忌惮的,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却很难看透,她对自己的美貌相当自信,曾经有意无意的在周泰安面前晃荡,希望能吸引这个血气方刚年轻人的目光,从而进入他的法眼,用女人独门武器降服这个目标。

不过可惜得很,周泰安对她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就算偶尔接触也是行的端做的正,行事根本不像一个火气正旺,精力充沛的年轻小伙子,倒像一个吃斋念佛的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