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天离开后，诊室突然变得安静。
“钟医生，现在没人了，能和我说说吗？”
“唉……”
钟医生叹了口气，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陷入了回忆中。
“你听说过8·22惨案吗？”
“5个和你年纪一样的花季少女在同一日8月22日的零点十分相继跳楼死亡，她们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间也都不认识，但是却离奇地选择了头戴黑色塑料袋自杀身亡。”
“这事惊动一时，但警方无论怎么调查，种种迹象皆排除他杀的可能性，连上面派来的督查组都调查不出什么，最终只能以自杀来结案。”
“一时间流言四起，有人说她们是在举行某种仪式，将灵魂抽离肉体，以求永生涅盘，有人说她们中了最邪恶的诅咒，必须要献祭给某个鬼神才能寻得解脱之道……”
“呵……”
钟医生笑的讽刺。
“要说她们其中重合的共同点，那就是一样的家境穷困，一样的一贫如洗吧。她们之中有的父母早死，靠着爷爷奶奶拉扯长大，有的寄人篱下，双亲常年在外务工……”
“像这样的孩子，即使是出了什么事，监护人也不可能第一时间发现。”
说着说着，钟医生忽然变得哽咽。
“她们其中有两个我认识，曾经在我这里看过伤。”
“其中一个姓朱，和你一所学院，是个清瘦的女孩子，文文静静的，身边有个男人跟着她。来找我检查时，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殴打，身上青青紫紫的，甚至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就在我想要帮她报警的时候，她害怕的拦住了我，她哭着说没用的，反而会招致他们更凶狠的打她，还不如让他们就这么发泄，不仅带她来看病，她还能拿到些钱。”
“我抵不过她的哀求，就没有报警，但那跟着她的男人怕我反悔，还将我警告了一番。”
她顿了顿。
“另一个女孩和她的经历大抵相同。”
“紧接着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情，正当我想要联系警察说明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时，警察早已经查到这一层了。虽然那几个女孩是自杀，但也与这些霸凌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舆论发酵下，那些伤人的霸凌者有的退学，有的转到其他的城市，但都因为他们身后的背景强硬，始终都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时常在想，要是我当时再\\u0027多管闲事\\u0027一些，是不是就会阻止悲剧的发生，她们毕竟还那么年轻……”
钟医生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神情无比的悔恨。
慕朝听完了她的叙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钟医生，您不必自责，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们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的，相信我。”
慕朝眼神坚定，悦耳的声音缓缓地流淌，她的话有种莫名的魔力让人坚信。
钟医生拍了拍她的手，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
但听了这件事，慕朝却一脸的若有所思。
她拿着病历单看着上下跳动的电梯楼层出神。
这个姓朱的女孩也是艾尔商学院的，这件事会跟温欣妍有关系吗？还是她多想了？
关于8·22惨案，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
看来，这件事需要细细地查一下了。
不管最后和温欣妍有没有关系，她也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叮~”
电梯到了。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在经过慕朝的身旁时终是支撑不住，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的背勾着，低头，在碎发掩映下，瞧不清他是怎样的情况。
“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见这人情况不好，慕朝蹲下身向他询问着。
得到的却是无尽的沉默。
慕朝心急着，就欲呼喊医生时，一双手拉住了她。
那双手有着与旁人不同的病态的白，手背上血管的纹路清晰可见，用力时指骨像一只翩跹的蝴蝶，格外具有美感。
就在慕朝欣赏着这双手时，它的主人抬起了头。
那是多么冰冷孤寂的一双眼睛，像一汪寒潭，若有人触之便要做好被冰冻的准备。
他的这种冷和周哲轩不同，前者带有锋芒，是在冰寒之地也要开出玫瑰的倔强，后者则是地位超然，久在高处俯览众人的不食烟火气息。
此时他苍白着一张脸，连唇都没有了血色。
慕朝猜测他可能是低血糖，从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喏，吃一口会好些。”
他盯着她，目光带着审视，好像是在判断这块巧克力他该不该吃。
就在慕朝不耐烦转身就要走时，他伸手接过，直接用嘴咬开了包装，甜甜的又带有苦的味道在他口腔里化开，身体的主导权也渐渐回归。
他并没有立即道谢，而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
是一副金丝眼镜。
这人戴上眼镜后缓缓起身，面对着慕朝温柔道谢，声音清润如珠，一副谦谦君子的有礼模样，“谢谢你刚才的巧克力。”
和之前那个冰冷孤寂的他好像是两个人。
矛盾，真是矛盾。
慕朝知道他为什么要戴上眼镜了。
眼镜可以遮挡一些不想为人知晓的东西，就比如他的冰冷锋利。
有意思……
慕朝肯定眼前这人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但这与她没有关系。
见人没事，她也回了一个温柔的笑。
“举手之劳而已。”
周哲轩从电梯上出来时就看见这一幅画面。
少年温柔浅笑，连发丝都被镀了一层金光，他低着头，正对眼前少女轻语。而少女呢，一副情窦初开的娇羞样子，对着少年笑着，带有勾引的意味。
周哲轩身上的寒意犹如实质，冻伤了一旁的阿天。
阿天打了个哆嗦，他观察着周哲轩的神情，怯怯地叫住慕朝。
“慕小姐，药已经拿好了。你……”
阿天的话还没说完，周哲轩就将电梯门关闭，按下了一楼的楼层。
阿天只得将未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他看着周哲轩冷峻的侧脸，试探道。
“轩少爷，您不是不舒服么，还要不要去看……”
“不去了。”
周哲轩的声音像是淬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