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萧元漪
家国大义,将士出战,刻不容缓。
可家中君姑和娣妇不依不饶,以一位莫名的老神仙的几句言语,硬是要留下一个孩子在家尽孝。
少宫与少商,要留一个在家中,经受君姑和娣妇的不怀好意,另一个,要跟着她和程始路途颠簸,奔赴沙场。
细细思量过后,我做出了选择。
一个心如刀绞又无能为力的选择。
少商留下。
其实我知道,君姑和娣妇不会好好对待少商,但毕竟幼儿无辜,想是不会特别刁难,更何况,还有几名武婢留下,能够传送消息,有她们的震慑,少商,会好好长大的吧。
只是,没想到,这一仗,竟打得如此惨烈。
我们快马加鞭,急行军是为了去支援孤城。
孤城是皇帝的后方门户,霍将军已经坚守六月,如今终于腾出手来,能够解救孤城危机,却不料,孤城在援军到来的那一天,被敌军冲破城防,霍家满门族灭,孤城被敌军屠戮,将士们为保护百姓安宁忙得脚不沾地,日日战场厮杀。
于是,我竟忘记了留在家中少商的消息,忘记了留意武婢的传信。
直到大半年后,战事稍歇,解下甲胄,放下利刃,让马匹修养,带走的少宫已经能够模糊的说出几句话,整日里和比他年长几岁但仍未到上战场的年岁的二哥嬉闹,才猛然惊觉,我似乎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收到家中嫋嫋的消息了。
寻回这些时日收到的传信,看着嫋嫋在娣妇的忽视下有一顿没一顿的长大,我痛彻心扉,归心似箭,但,将在外,受军令,无令不得稍离。
更何况,边疆就在前方,敌人就在眼前,我此时的驻守也是为了让孩子能够过上安宁的日子,将一切兵荒马乱与战火交缠通通挡在境线之外,不必经历刀口舔血的生活。
我没有办法回去,我也有责任不能回去。
所幸,嫋嫋是个女娘,女娘不需要有多大的出息,只要我与她阿父建立功勋,不管她怎样,都是能够庇护住她的。
而非像我一样,家中落魄,所嫁非人,无人帮扶,直至逃离魔窟,二婚再嫁,才遇到了程始这样一个忠厚老实的好男人。
我按捺住了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开始在每年照常送往家中的节礼中增添给嫋嫋的礼物,希望这些能让她好过些,也表示阿父阿母的挂念,让娣妇不会做的太过分。
但,国朝初立,作为跟随皇帝打天下的将士,自然要担负起守护国家的重任,不多时间,我与程始一同辗转边境各地,不断迎战敌人,戾帝余孽,西域叛乱,草原流寇,征战不休。
直到嫋嫋十岁那年,作为守将的任务结束,大胜归来,回京述职,程始封了曲陵侯,我们才终于能够有机会在京城长居,与家人团聚。
见到嫋嫋。
我想知道嫋嫋是否如娣妇书信中所言的那样,胡作非为,性情不堪,粗俗无礼。
或许正是我所抱有的偏见,我见到的嫋嫋就是一个只有小聪明,而无半点大局为重、为家族计长远的心性,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用的一个比一个拿手。
在团聚的家宴上故意晕倒,来搏得他人的关注。
十岁的年纪,竟大字不识几个,让她学习作业,竟潦草了事,面对难得的书籍,竟是一脸茫然与恐惧,没有半点书香文气,竟不如娣妇葛氏的女儿姎姎知书达理,懂事温顺。
好在,我严加管教,勤于教导,终于是将她的性子扳了过来。
嫋嫋还是聪慧的,她在读书识字前就对营造工学十分感兴趣,识字后,更是一股脑扎了进去,还遇上了裕昌郡主的作坊,误打误撞的解决了裕昌郡主的问题,被请到汝阳王府商议。
起初,我还担心嫋嫋口无遮拦,惹祸上身,带累家族,倒是郡主宽厚,与嫋嫋相交亲密融洽,没有怪罪过她,更是对嫋嫋多加照顾与维护,我才放下心来。
只是,渐渐的,嫋嫋的性子似乎变了,变得光芒四射,变得开朗明媚,阳光般灿烂张扬。
我竟分不清嫋嫋到底是个什么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