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突然抬起了头望着林舒然，反射性的后退。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说实话林舒然被小少年突然的动作吓一跳，不是害怕他的容貌，而是……突然抬头，林舒然一时间没准备好。
那张布满划痕的脸映入眼帘，整张脸都没有好地方，可以说是沟壑纵横，看得出来是用利刃划伤的。
林舒然瞳孔疯狂收缩，可惜了一个年轻人。
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把人伤成这样！
可能是林舒然的表情惊到了男孩，他自嘲地笑了笑，用沙哑的嗓音低声问。
“同志换东西吗？一点吃的就好……”
可能是少年的眼神过于麻木，空洞洞的瞳孔倒映着林舒然的脸，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虚伪。
林舒然竟然罕见的升起一丝怜悯，如果是她……很难想象一个毁了容貌的人怎么生活，特别是毁的这么彻底的。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需要同情！”
少年的感官很灵敏，尽管林舒然表现的不明显，但是他还是看出来她心底升起的怜惜。
声音透着冷意。
他最不缺是就是同情，可是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不当吃不当喝还让人无所遁形，无用又劣质。
“对不起！”
林舒然知道自己是冒犯到他了，赶忙道歉。
人总是会对残缺者抱有同情、怜悯、惋惜，也许大部分的心内是好的，这些情绪是他们最真实的表达，很少有人会对悲苦者无动于衷。
但是那些受过命运摧残的人，异样的眼神会加重他们心里的创伤，只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你是一个残缺者，是个可怜人”。
林舒然也知道不能让自己的所谓善良伤害到别人，自己以为的好意其实很有可能给人带来伤害，请停止以善为名做伤害之事。
无意伤害到他，但是林舒然一瞬间的异色也确实刺痛了少年的内心，所以她选择诚恳地道歉，不祈求原谅只为自己能心安一些。
“呵～你还是第一个跟我道歉的。”
少年已经被同情、嫌弃、恐惧的眼神淹没了，他曾经也想拼命的爬出来，但是……太难了，那些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那些疼痛、那些黑暗、那些仇恨。
然后他告诉自己，活着就好，不要管那些陌生人突然的情绪。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得到一句抱歉呢，真的好稀奇啊～
“那个，同志你知道这里到码头的近路吗？我可以用一份糕点来换这份消息。”
收起莫名的同情心，林舒然继续发问。
如果可以她想白嫖来着，但是明知道人家需要食物还白嫖，不是很道德。
少年调整了一下坐姿，把整个身体隐匿在阴影里，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良久。
“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舒然识趣的告退，本来就是她惊扰了这个少年。
“从这里向前走，第二个巷口右拐，然后继续路过三个路口，第四个路口左拐，一直直走便到了。”
就在林舒然起身告辞的时候，少年出声了，言简意赅的讲明去往码头的小路。
林舒然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从包袱里拿出买的红枣糕，取出两块儿递给少年。
“谢谢你的指路，这是给你的报酬。”
少年快速接过红枣糕，三两下解决了一块儿，看得林舒然愣愣的，这吃饭速度比萧景还要快。
“你慢点吃别噎着，这里也没有人跟你抢。”
意料之中的沉默。
林舒然也不继续打扰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很满足，正好不用去问下一个陌生人。
与陌生人交流在林舒然看来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身边有熟悉的人还好，要是没有认识的人林舒然干脆不交流，缩在自己的舒适区里。
也不是社恐，就是没什么可以聊的话题，也许看一看说话的艺术能有用吧。
林舒然整理一下包裹，背在身上打算继续前进。
“等一下。”
身后的少年叫停了林舒然的脚步，很是意外。
“怎么了吗？”林舒然转过身来问道。
“换东西吗？”
还是最初的那句话。
林舒然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个少年不会是什么黑市的人吧？这么明目张胆的拉客户吗？也不怕被人举报。
至于林舒然为什么不怀疑是钓鱼执法，都瘦成那个样子了……，说他是执法人员林舒然都不信。
“你都有什么东西可以交换。”
可能是一时兴趣上头，也可能是觉得身处小巷挺安全，毕竟不是在黑市，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紧张氛围，林舒然凑近少年低声交流。
少年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林舒然：“……”
感情这家伙还有点社恐？
干销售这一行社恐不合适吧？
“你跟我来。”
少年颤颤巍巍站起来，林舒然这才发现少年的腿是断的，走路一瘸一拐，一条腿完全是拖地的状态。
在跟上与不跟之间纠结几秒，林舒然决定干了，这送上门来的买卖先看看呗，合适就换不合适再走。
就她一打二十的武力值，应该不会阴沟翻船吧？
谨慎起见林舒然还是给自己买了一个防护符，能保平安还不贵。
跟在少年身后不远处，林舒然跟着他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破败的房子。
林舒然：总是碰到这种破落户。
之前的徐怀瑾是这样，少年又是这样，林舒然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说道在身上，要不然怎么总是遇到这些身处黑暗的人呢？
就是不知道这个社恐少年要拿什么交换了。林舒然猜应该是一些藏起来的贵重东西。
“稍等我一下。”
少年说完看了一眼林舒然，吃力的进了家门。
门口又块儿碎裂的石狮子，林舒然挑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出意外少年需要一定时间。
大概一刻钟过去，少年一只手藏在袖子里出来了。
门口交易并不安全，林舒然被迎进了家里，有着一层大门虚掩着，没人知道里面正在进行着交易。
少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伸出了手，手心就放着他此次的交易对象。
林舒然眼睛刷的亮了，发财了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