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呼——”
随着首领的一声令下，天梯上的碧眼蛇狐一齐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越来越多的碧眼蛇狐爬了出来，乌泱泱一片，竟然足有上千之数！
通天境内的灵力剧烈波动，轰鸣之声不断，雪山金阳被掩盖，天地间一片黯淡！
而虚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这厚重的黑墨中爬出来！
楚溪沅见过这一招，她大喝一声：“闭眼！”
随即飞速运转功法，神识分身来到她的身边，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做出同样的动作——
须臾间，一座巨大的古老拱桥虚影凌空骤现，桥身上厚重的铁锁链散发出水雾般的黑气，而桥下却是澄澈透明的奈河水！
楚溪沅与神识分身同时低喝：“九转轮盘，八转——渡、轮、回！”
她们每说一个字，空中的拱桥虚影就凝实几分，奈河水也变得更加清澈！
及至此时，绿光乍现！
一只碧绿色的巨大瞳仁取代金阳，如皓月当空，俯视众生！
强横的能量倾泻而出，绿光如幕，所有触碰到它的生物都将在顷刻间被石化！
然而，海纳百川，江河亦然！
一只同样模样的瞳仁于水波中反射而出，同样浩大的两股能量倏然碰撞，如水如油锅，奈河水瞬间被蒸发，烟雾遮天蔽日，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这是什么灵技……这不可能……”天梯下，王忠全抬头仰望着这一幕，原本胜券在握的面上忍不住露出几分惊惶，但随即被他强行压了回去！
他死死地盯着楚溪沅，他看出来楚溪沅虽然也出了力，但她这一招关键的还是在神识分身身上！
碧眼蛇狐的凝视传承自美杜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精神攻击没错，楚溪沅显然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会选择用精神攻击来对付精神攻击！
可是你只有一个人，而我们——
是千军万马！
碧眼蛇狐全族的性命已经联结在了一起，精神自然也在一起！
他就不信……！
王忠全猛地在心口一拍，祭出一滴心头血，而他身后的碧眼蛇狐族人有样学样，刹那间，红光涌起，血腥味弥漫而出，而随着这些心头血的注入，原本碧绿色的瞳仁也变做猩红一片，涌现出更加凶悍的气息！
“轰！”
两种能量狠狠对撞！
“铿铿铿——”
奈何桥上铁链寸寸崩断，古老拱桥上蔓延出大片裂纹，河水汹涌倒灌，楚溪沅看上去还好，但神识分身却是肉眼可见的变得虚幻起来！
“不过如此……”
王忠全唇角向上勾起。
目光落到跟随楚溪沅而来的其他人身上，看到他们紧闭的双眼，不由冷笑连连。
以为他们碧眼蛇狐一族还是曾经的只有微薄美杜莎血脉之力的废物吗？
还以为闭眼就有用吗？
可知，这是真正的美杜莎的凝视！
针对精神识海的攻击！
有本事，把自己的灵识识海也封闭了，那才算是真正的“闭眼！”
眼见楚溪沅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抬手一招，决定先解决其他人。
绿幕从空中分裂开来，一部分继续冲击楚溪沅的灵技九转轮盘，一部分却如活过来一般，弓高了脊背，吐出信子，化作一条绿色长蛇，滑腻腻地从一旁游了下来！
其他人像是什么都不懂也不敢乱动似的，面对这一切毫无反应。
却在攻击袭来的前一瞬——
楚溪沅的神识分身骤然睁眼，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凝实！
“咔！”
随着她双手一握，古桥上的黑气汇聚，重新凝成锁链，顷刻间暴射而出，将长蛇捆了个结结实实！
“绞！”
平淡的一个字从神识分身口中吐出，与之相对应的却是超越万钧的重压！
绿色长蛇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被绞成一片片混乱的能量，四散开来，溃不成军！
虚空中的奈河水席卷而上，猛地将整个绿瞳猩芒拖入河水深处，悍然镇压！
楚溪沅双手一收，刹那间，所有虚影、无论是桥、链、河，还是绿光红芒，不管是九转轮盘，还是美杜莎的凝视，统统消失无踪！
如果不是虚空中残留的狂暴灵力还在提醒着众人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战，一切都快得宛若一场幻觉！
阳光泼洒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王忠全根本不知道战局是怎么逆转的，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动手！”
楚溪沅话音刚落，其他人就像是早就和她约好了一般，各自飞身而起，目标清晰明确，直扑天梯上的碧眼蛇狐而去！
这群碧眼蛇狐战斗力一般，最大的倚仗无非是魅术和美杜莎的凝视，可这两种技能在楚溪沅的神识面前都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杀招被破，剩下的，就是一边倒的屠杀！
主要是风鳞和原初负责杀。
小天貂和玉琬也被楚溪沅放了出来。
小天貂扑杀之余总想着偷吃两口，又被龙焰掐着后脖颈拉回来。
“你也真是饿了。”
一边吐槽一边跟在后面放业火净化环境。
玉琬则负责看，纯练胆。
萧长歌和楚溪沅一块，两人都没动手，只是一左一右站在王忠全身前。
王忠全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一个消失，脸色由最初的激怒、怨愤，逐渐化为痛苦、不甘，最后便只剩灰败。
但即便如此，他还在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他怎么不说话……这不可能……”
楚溪沅淡淡地看着他。
她知道王忠全说的是谁。
王忠全此时信任他一如千万前的她一样。
不同的是她那时懵懂而生，世间万物于她而言都是陌生，但王忠全几度易主，带领家族一次次经历覆灭危机又总在夹缝中偷得苟且，忍辱负重，如此人才，到头来竟也落得轻信下场。
族人的死亡也带走了他的生机，但王忠全撑着最后一口气，即便人皮已枯，却总是不肯咽气，像是还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只是为了奢求一个最终的答案。
而楚溪沅足够残忍。
“是他让我来的。”
短短六个字，道尽原委。
王忠全喉咙里发出如破败风箱一般的抽气声，经年过往在他脑中闪回。
他不是不知道此间主人非人非兽非灵甚至非生非死，天地万物于他如棋子，但他贪慕神使的强大，总是心存奢望，终于沦落至此！
辗转偷生数千年，他不是没有做人棋子的觉悟，只是仍旧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被舍弃，到头来，竟然成了神使用来讨好献祭的赠礼？！
“我不……不……”
王忠全最后想说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
是不后悔？还是不应该？或者是不甘心？
不重要。
他的人身和兽身一并化作烟尘散在风里。
至此前程过往、恩怨情仇一并消失殆尽。
而送他至此的人高高地立在云端，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楚溪沅，以雪山金阳为背景，冲她摊开双手，他露出了整张脸，于是楚溪沅自降生万年后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模样，也从他脸上看到了第一个笑容。
“孩子，这就是背叛者该有的下场。但你不用难过，也不用害怕，因为我对你依然仁慈。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至于其它，你若想要，我都给你，换你回到我身边，可好？”
世间利刃万千，还是觉得你最好。
有那么一瞬间，楚溪沅觉得这个笑容是温暖的，就如他背后的太阳一样。
她永远记得当初她被那双手抱起时的感觉。
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份感知！
可惜，她再也不会被蛊惑！
——不好！
楚溪沅在心里恶狠狠道！
但是神使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楚溪沅只觉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失重感传来，下一刻，她感觉到腰上多了一双手，脚踏实地的前一秒，那双手对她说：“是我。”
“知道。”楚溪沅抿了抿唇，下一刻，她和萧长歌一起落在了一片台阶之上！
这个地方萧长歌或许是第一次来，但是楚溪沅永远不会遗忘！
这里——
是弑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