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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皇帝站在那里看着车队慢慢离开,扶着太监总管的手走下城墙,上了回宫的马车,马车很不起眼,不会惊动任何人。

太监总管开口“陛下何不现身送别王爷和太子呢?”

皇帝摇摇头“不需要,此番送别是安我自己的心,而非做给他人看的,走吧,既然是悄然离宫,回宫也不要惊动他人了。”

苏家在幽州的庄子里,暖房里往年各种蔬菜都会种一些,今年全都是白菜、红薯、土豆这类方便储存的菜蔬。

庄子里的地窖本就不小,外加还有一座山,这些年山里的果树收获也很好,鸡鸭鹅这类的家禽已经漫山遍野的跑了,

冬季天冷,这些家禽都躲回了山下的窝里,刘强的人把庄子和山头打理的很好,因为提前知道明年年景不好,大家都开始提前准备起来。

苏柏源趁着冬天大家都闲着就来找刘强,让他把庄子外围加高了围墙,顺便把地窖里储存不下的粮食菜蔬运回县主府一部分。

看着庄子里那十头大肥猪,苏柏源想了想,道“今年猪都杀了吧,若是想养,明年过去看看年景,到时候再养不迟。

先养着鸡鸭鹅兔这些小家畜吧,一个是它们吃的不多,二个长得快,若是真的有事,宰杀不心疼。”

刘强点头应下,跟着的庄户人家虽然不舍,但也知道轻重,无人出声反对。

苏柏源接着道“留下三头你们自己分肉,剩下七头拉到县主府去,今年大家过个肥年,猪肉都留着自己吃。”

苏青看着自家老爹拉回来的几头猪,道“香草,咱们把好肉都留下灌腊肠,放到烤房里烘干,放到地窖里储存,这样能放一年都不会坏,不管怎样,肉总得吃的。”

这么一想,苏青反身又取了百十来两银子,叫来胡参将,道“去买猪,不当值的都叫过来,杀猪,灌肠,

猪头、猪杂都卤了,猪骨头咱炖汤,猪血做成血豆腐,等做好了,都各自回家拿家伙什儿过来打回去吃。”

胡参将问道“这些银子都用来买猪?”

苏青看看他,道“万一明年真的年景不好,到时候养猪的人家就不会多,猪太能吃了,趁着年底,多买回来,咱们人多,杀了,做成腊肠,

只要储存得当,到明年这个时候腊肠也能吃得,即使没有其他肉类,腊肠蒸煮了,切开也是一道肉菜,咱们得多屯着点。”

有些兵士在这边也是有家有口的,便问道“县主,我家也想屯点腊肠,我们不会做,可否用银子换腊肠啊?”

苏青想了想,道“你们问下胡参将,看看你们要买多少,麻烦胡参将帮忙买猪回来,至于做,你们自己找厨娘商量,

反正这几日先把我需要的做出来,剩下的时间,你们就能做你们自己需要的了。”

胡参将笑呵呵道“今日我先去给县主买猪回来,你们自己找小队长去,做好统计,过两日再给你们弄。”

说完,胡参将带着十几个府兵离开了县主府,出门去采购了,昌平县是上县,人口不少,每户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养点家畜。

猪比羊便宜很多,百两银子能买一百头成年肥猪,胡参将找了钱庄兑换成了散碎银子,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挑选购买。

虽说到了年底,但还是有好些百姓舍不得杀猪吃肉,都想着多换些银钱,今日碰上了大户,自然是把能卖的猪都拉了出来。

还有一些人家听说有大户买猪,也跑过来问询,胡参将本还犯愁如何把猪弄回县主府,这下解决方案不就自己送上门了?,

县主要做腊肠,就要一百头,还有那些府兵呢,也要买不少,就连他自己一个没媳妇的也准备买一头呢,

县主府的腊肠味道那可是一绝,香草做出来的又教给了厨娘,在幽州这地界,除了县主府,还真没有能把腊肠做的这么好吃的地方了。

难得县主发话可以拜托厨娘帮忙加工,当然要一起做,不然以后再想请厨娘帮忙,那可是不容易,

于是便道“县主府近期要收成年肥猪,家中有的要卖的,明日开始可把猪送去县主府,我们银货两讫,当面结清可好?”

人群中有人问“县主府要多少?”

胡参将笑道“快到年底了,我们要屯肉过年吃,包括府兵自己要买的,两百头应该是会要的。”

“哇,要这么多?”人群中发出慨叹。

“县主待我们极好,我们一般都是在县主府吃喝,平日里也没啥消费,可是大过年的总不好还在县主府蹭饭,

自家开火总是要备些肉菜的,今年就买的多些,今年也就大采购这一次,买够了就不收了。”

胡参将将买猪的银子结了,一行人赶着十头猪返回县主府。

苏青其实在胡参将离开后就有些后悔,一次性买回百头猪,太占地方了,没考虑好,失策失策!

没成想胡参将只赶回来十头,胡参将将明日开始会有百姓自己将猪送上门,到时候挑选即可,苏青赞叹胡参将考虑周全。

不当值的府兵们都聚集在县主府厨房的院子里,杀猪的,褪毛的,分割猪肉的,剁肉糜的,清洗肠子、杂碎的,分工明细,有条不紊。

院子里用来夏日做菜的几个炉灶也烧了起来,有烧热水的,有在炖着骨头的,夜幕还未到来,阵阵香味就已经飘散而出,

还好厨房够大,虽然有府兵们帮忙打下手,厨娘们也忙的不可开交。

香草和苏青也在厨房的角落里忙活,忙着配腊肠要用的调料,香草称重,分量,苏青守着药碾子帮忙把各种调料碾成粉末。

叶秋云和郑夫人在院子门口看热闹,郑夫人道“往年你家也这么热闹?”

叶秋云点点头“除了刚来这边的第一年,后面这几年都差不多这么热闹,我家没那么讲规矩,所以置办过年吃食的时候一般都是大家一起做,

吃的时候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就是会分给各人,让她们自己去吃,这样他们也自在,你看现在都在忙活,

等一会儿开饭的时候,他们会拿着自己的锅盆过来,把自己想吃的菜打好带回自家去吃。

家中有媳妇的,媳妇会在家煮饭,再炒个素菜就是不错的一顿饭,

家中无女眷的,就是几个爷们自己凑一桌,会煮饭的自己煮,不会煮饭的就拿粮食过来找厨娘换,

总之饿不着他们的,你看我家这几个厨娘都是小娘子,不知有多少无家眷的府兵希望能得青睐,以后衣食不愁呢。”

郑夫人笑“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热闹呢,从小到大,家里、宫里,大家都守着各种规矩,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大笑,

所有人都压抑着自己,慢慢的,我都以为那些端庄、稳重、温柔、自律就是我原本的样子,可自从来到了这里,

这两年的时间是我三十几年人生中最恣意,最开怀的日子,我们来这里的选择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亲家母,我很庆幸,认识你,跟你家结亲,过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叶秋云温柔的拍拍她的手,“走吧,咱回屋去,在外面呆一会儿就行,久了太冷。”两人相携回屋了。

忙活了半日光景,一共也只拾掇出来十二头,还有五头准备明日继续,府兵们都端着自家的陶瓷罐子等着厨娘分菜。

几个锅一掀开,香气四溢,酸菜、肥肉、猪血、骨头汤炖出来的杀猪菜那真的是霸道的香气,猪头已卤制好,肥肠炒的辣椒,两菜一汤。

府兵带着的陶罐子里装上杀猪菜,每人三大勺,陶罐盖子翻转放到罐口上,装上一勺肥肠炒辣椒,卤猪头肉分成大块,用芦苇叶包着,每人一块。

大家乐呵呵的把猪头肉揣进衣兜里,抱着罐子回家,胡参将拿着花名册看着,离开一个勾选一个,

到最后没来打菜的再单独送,当然,没来的就是没干活的,除了当值府兵,没来干活的得到的菜量就不会有干活的和当值的多。

,闹哄哄的院子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侍女们把主人家要吃的端上了饭桌后,也就退了下去,去厨房打了自己的饭菜吃。

吃过了饭,苏青、香草带着厨娘们将调料拌到肉糜中,搅拌均匀,今日工作完成,明日就能开始灌肠了。

连续忙了半个多月,护卫营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半个猪头,腊肠也都有不少,有些嘴馋的,刚把腊肠拿到家,就忍不住吃了好几根。

一直到过年,县主府护卫营这一片每天都有肉香飘散,可知到底死在他们手里多少头猪?苏青后来也粗略算了算,大约两三百头猪,

昌平县今年的肥猪差不多都告罄了,当然,养了猪的百姓也很是高兴,终归是有银子进项,大家也都知道,明年的年景可能不好,

有了银钱,留下应急的,大都换成了各种粗粮杂面类的屯在家中地窖中,看着地窖中满满的粮食,百姓的心思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在年前,终归下了两场雪,虽说不是很大,但多少有了降雪,压在百姓心中的石头不禁也轻了轻。

年是安安稳稳的过去了,苏伯鸿和南辰王一行,虽说这几个月心里气得要死,但还好人身安全无虞,没有哪个地方的官员胆敢下黑手。

各地都查出了不同程度的贪污,县衙之类的粮仓确实都没多少存粮,但乡绅、富户、大商行还是有不少存粮。

每过一地,从当地富户手里按照市价买了粮食屯入粮仓,百姓知道官府在屯粮,还是京中王爷太子亲自处理,都定下了心,

也知道明年可能会欠收,百姓也都自觉的回家盘算存粮,估算接下来的日子要如何节衣缩食。至少百姓有了准备,应对起来会容易很多。

南辰王带着的禁军一地留下两个,半年过去,回到京都后,已经不足十人,皇帝看着一脸风霜的几人,离开时浩浩荡荡,回来的时候惨惨兮兮,

不由得感叹“辛苦王叔了,这半年您辛苦了。”

南辰王递上这一路上所记载的厚厚的册子“官场贪腐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各地不是没有粮食上交,但最后都被中饱私囊,官仓里根本没多少粮食,

这次我们提前准备,去各地补充了粮仓,陛下给的十万两银真的是杯水车薪,亏空太大,老臣直接做主,查抄了几个贪污严重的贪官,

用查抄的银两买了粮食充入了官仓,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过是将各地官仓填入了一半多罢了,好在各地百姓知晓明年不太好,已经开始计算着省着粮食吃了。”

皇帝点点头,“我们这也就是尽人事罢了,希望明年只是欠收,不会太过严重,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几人拜会之后,皇帝仔细盯着南辰王道“王叔,虽说你们样子看着有些憔悴,但精神还是不错,这一路几个月不曾吃苦吗?不会王叔背着我吃好东西了吧?”

皇帝看向赵景勤,一脸的恍然“景勤你从幽州回来的时候,是不是苏县主给你带回好东西了?你们这一路应该是吃了不少吧?都带啥了?”

赵景勤……“陛下,您的意思是?”

南辰王把赵景勤挡在身后,道“那丫头心疼我这把老骨头,是给带了几罐子菌菇肉酱,米,茶和药丸子,

你儿子可是全程跟着吃了,你可不能光赖我。”南辰王耍赖。

皇帝看向太子,问道“肉酱好吃不?”

太子愣愣的点头“好吃,十大罐子,我们这几个月吃的七七八八了。”

皇帝马上反应过来“有剩下的?米和茶一定是灵米和灵茶吧?王叔,你这一路吃的不少了,剩下的就给我吧。”

南辰王瞪大了眼睛“你一个皇帝,跟我一把老骨头抢吃的?”

皇帝笑笑“王叔,你要是把吃的都给我,朕,可以给你一个月的假期,你正好可以送景勤去幽州销假,要是不给,您老就跟我一起守在京都吧。”

南辰王咬了咬牙,“回头就给你送过来,你说的,我明日开始就不上朝了。”

皇帝笑笑“当然,不过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朕带点吃食,苏县主应该是明白朕想要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