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时臣,朝中应是恩荣宴刚过,夫人大可暂退养身,让后生显现,如此吏部也好安排一二。
京郊的庄子宁静舒适,是休养的上佳之地,夫人与母亲同去,吾亦可安心。
吾与父亲如今坐镇城中,身子尚且康健,夫人与母亲也不必日夜忧心。
北戎虽来势汹汹,然粮草不足,故而攻势急促迅猛。
然欲速而不达,北戎战况日渐式微,朝中更是争吵不断,想来归期可期。
想来夫人收信时,京城已然桃花灼灼,还请夫人不吝折枝,藏一朵桃花于信中,以慰北疆苦寒。
临颖神驰,书不成字,纸短情长,万望珍重。
……
林致远不自觉的勾着唇,将信件折好放入了木匣之中,旋即起身出了书房。
路过院中开得正艳的桃花树,林致远便抬手随意的折了一枝春色,走入了寝室。
取了一朵明艳的桃花,夹在了最近读的书中,林致远就将剩下的桃枝插入了瓶中。
伴着无尽的春色,林致远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就和着中衣睡到了天明。
次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长公主等着几人请完安,就准备了马车带着众人去京郊。
一行人乘着马车,一路出了京城,行至郊外到了庄上。
因着是皇家赐予长公主的皇庄,故而相比于大观园也不遑多让。
且京郊的庄子少了京城的喧闹,邻水而建,庭院后又有不少松树茂密青翠,鸟语虫鸣,清幽宁静。
树木、石头、花草,外加上潺潺流水就构成了一幅美丽的自然画卷。
庭院空旷,夜观天上繁星点点,又有月亮洒下温柔的光辉,美不胜收。
众人到了自己的院子休整了一番,就开始四处闲逛。
长公主也不拘着几人玩闹,只是让庄上伺候的人都静心着些小心照看。
日暮西垂,林致远休息好了后,登上了与院子相邻的楼阁,慵懒的靠在楼阁软垫上,享受着绚丽夺目的残阳。
不久,就听到楼下一阵脚步声。
裴安拉着林致清,抬头就看见倚在楼边木槛上的林致远。
裴安蹙了蹙眉,伸手遮住了林致清的眼,以防这个哥控效仿这危险动作。
“致远下来,该用膳了。”
林致远闻声俯首,旋即就离开了楼边的木椅,应声回话。
等林致清扒开裴安的手时,林致远已然离开了高处的楼阁。
“裴安哥哥,你为什么遮我眼啊?”
裴安轻咳一声,“今日的阳光刺眼了些。”
林致清听着这敷衍的话,无奈的撇了撇嘴,真当他什么都没看见吗?
可他不傻,什么都学。
林致远脚步匆匆,踩在木梯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慢点,不急。”
林致远乖巧的放轻了脚步,转眼就到了二人身前。
林致清使坏的眨了眨眼,无辜的问道,“哥哥,上面好玩吗?”
见他这个反应,林致远就知道这个小鬼定是看到了,才会故意发问。
“不好玩。”
说着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捏了捏白净的小脸,“尤其是不适合你这样没多大的小屁孩。”
裴安看着这哥俩的眉眼官司,轻笑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牢狱中那个铁面冷血的活判官,在家中会是这般活泼幼稚。
“好啦,两个妹妹还未用膳,我们怎么好让她们久等?”
林致远挑了挑眉,旋即背着手一脸深沉道,“真不知我们家这个给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比我还像他哥哥。”
裴安闻言轻笑打趣,“致清你瞧,这个玉面判官竟是同我醋上了。你还不快去哄哄他。”
林致远闻言瞬间哑然失笑,“终是待得久了,你竟连这也学了去。”
裴安傲娇的轻哼一声,笑道,“有何不妥?”
林致远连连摆手,“一脉相承的家学渊源,此举甚好。”
说着三人就到了长公主的主院,几人虽是隔着一道屏风,但膳后依旧能聊得热络。
隔日,南疆的战报抵达了京城。
南诏攻城,南安郡王与世子战败,南境痛失一城。
与此同时,西蛮陈兵边境,月氏起兵攻城的消息也一同传回了京城。
次日早朝,秦王请旨领兵出征西北,讨伐月氏,明文帝应允。
太子与忠顺王请旨平南,却引得百官朝堂上争论不休,明文帝迟迟没有应允。
等林致远收到消息时,百官已经在朝堂上争论了两天了。
期间确实有人提到了林致远,可却被太子噎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
林致远深知以水擎的从未实战过的经历而言,必须有老将陪同,否则明文帝绝不会让一国储君去冒险。
而南诏此刻来势汹汹,就单论攻下一城而言,两国必然不得善了。
而且南疆蚊虫毒鼠,沼泽险境,无论谁去都要摸索一番,不然真就是送命了。
林致远无力的轻叹一声,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长公主,旋即就骑马入京了。
林致远一入京,就换了朝服入了宫。
明文帝沉着脸,看着跪在殿中的林致远,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去吧,朕要你只守不攻,保命为上,你活着才是黎朝最大的幸运。”
“微臣一去不知归期,有一事还望陛下应允。”
“说吧。”
“臣想见一面上皇。”
明文帝深吸了一口气,“林卿,他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你搭上一生。”
林致远神色淡然,背脊坚挺,“世事无常,我夫夫二人都将远赴战场,臣总要求一个明白,才能安心离去。”
“朕会撤了禁军,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希望你不要犯傻。”
“微臣遵旨。”
*
林致远被蔡公公引到了殿前,昔日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然被禁卫军层层把守,名为照顾实为软禁。
蔡公公与禁卫军首领交谈了两句,禁卫军首领就望了过来。
林致远面色如常的微微颔首,首领也恭敬的拱手回礼。
不多时,禁卫军首领就带着众人离去,远远的守在一旁。
林致远镇静的迈上了层层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殿门前,推门进去。
殿中浓重的麝香撞得林致远的头一瞬间晕晕沉沉,没忍住轻咳出声。
尊贵的上皇早已不复往日的神气,虚弱的躺在床上假寐。
林致远神色淡然的走到了床边,问道,“上皇,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