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和周华彬一起,一路踏着夕阳,走在柳枝轻摆的河畔,康雅绿只觉得一颗心一半是幸福,一半又充满不舍。
她偏头看向周华彬,这个男人依旧像从画中走出来一般俊美得令人心动,只是此刻细细看去,眉眼之间,似乎隐隐透出一种遮掩不住的疲惫。
“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你晚上还要赶火车,路上又得折腾一宿,不如回去歇歇。”末了,康雅绿又补上一句,“这两天考试其实也挺累,跟要了半条老命似的,正好我也休息休息。”
说到底,康雅绿其实不大舍得周华彬受苦,尤其是当这苦因她而起时。
岂料她说完,周华彬却坚定地一摇头。
“我知道你是体谅心疼我,但有你在身边,已经满血复活!”
他边说边自然地牵住康雅绿的手,“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铆足了劲非要把手抽出去;就牵一会。”
被周华彬那一双清亮的眼睛,诚恳得宛如孩童祈求糖果时一样地认真瞧着,康雅绿哪里还有力气哪怕动一下指尖。
她只觉得心尖尖一颤,好像有一抹温暖,从指尖传到心头。
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在一抹绯红占领脸颊的片刻,康雅绿抿了下唇,有点美滋滋又有点害羞地低下头去。
天边,夕阳余晖如最轻柔的纱幕,散落天地之间。
当她再抬起头来,那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辉,正落在周华彬身上。
微风拂过,轻轻吹起他额前的发梢,沾染着年轻的俊俏脸庞,再一次美得让人心惊。
真是赚到了!康雅绿默默咽下口水,忍不住在心头叹道。
她想,能遇到周华彬真好。
他要是不离不弃,她一定相守相依。
她好像莫名觉得,要是就这样和周华彬一起一直走下去,一直到白发苍苍,好像也是一种难得的的浪漫。
“你知道吗?我在想,要是能就这样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白头,走到来生,走到时空的尽头该多好。”
康雅绿正想着,周华彬紧握住她的手,忽而柔声说道。
这一下子,直说到康雅绿的心坎里。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金光遍洒,往昔在康雅绿看来略显矫情甚或油腻的句子,就这样再次让她动了心。
她只恨不能,这一路,便走到白发苍苍;她甚至想象出满头银发的周华彬,拄着拐棍牵她手的模样。
心这么狠狠一动,先前想要追问的问题,早已被抛诸九霄云外,哪还留有半分痕迹。
可惜,越是快乐而珍贵的时光,越是转眼即逝。
似乎,相聚方才开始,浪漫好似还未发酵,周华彬又要踏上离别的路。
康雅绿本想去送他,但被坚决而彻底地拒绝,连向来宠她的大哥也坚定站在周华彬那边。
“小妹,现在太晚了,外头可不是那么安全,你就乖乖在家呆着,大哥保证把小周给安全送到车站,你只管放心!”
大姐和姐夫,毫无意外地也持同样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康雅绿努力挣扎几次,饶是她含情脉脉瞧着周华彬,饶是她死皮赖脸同家人撒娇,依旧被勒令乖乖在家,不许送站。
挣扎未果,只能妥协。
最后,依在门口,瞧着大哥骑着自行车,把周华彬给驼远,她才依依不舍转身进屋。
夜色微凉,一点莫名惆怅,悄然爬上心头。
回屋,借朦胧月色倒一杯水,康雅绿坐到桌前。捧着水杯,望着桌面发呆。
打眼一瞧,桌上的复习资料似乎被人整理过,再仔细一看,怎么书本里头,好像夹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绿皮火车上,卧铺车厢,周华彬听着车轮划过铁轨的声音,同样睡意全无。
在来见康雅绿前,他已经接连工作几个月,近乎无休。
这一次“假期”还是他拼命加快进度才换来的。
要不是领导体恤他,怕是这假还不好请。
但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所以这一段时间他到底在做什么,仍旧不方便同任何人说起。即便这个人是康雅绿,他也还是不能将一切和盘托出。
也因此,这一段时间他不回信,没动静这事,实在有些不好解释。
好在,每一个忙碌不能同外界接触的日子,他都有暗戳戳地写信。
哪怕只是记录一个心情,一份想念。
如今,这装有一厚叠字句的信封,正在康雅绿的书桌上,夹在那些复习资料里。
周华彬不知道康雅绿什么时候会发现,也不知道康雅绿在看信的时候,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有什么样的心情。
他既期待,又有点忐忑。
火车渐行渐远,再一次拉开他和康雅绿之间的距离。
周华彬只盼着,自己快点将手头的工作做完处理好,好在开学后,踏踏实实地同康雅绿一起,平凡且充实地,度过每一个学生时代的春夏秋冬。
因为有期盼,离别也便沾染上一丝温柔,显得不那样冰凉。
***
直到填报志愿那天,康雅绿脑子里还不由自主往外冒周华彬写给她的字字句句。
每想起一句,她的唇角就不由自主地往上一扬,露出一抹笑来,心头也泛起一圈接一圈的甜蜜涟漪。
她这副模样,搞得许多人都认为她一定考得特别好。
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喜悦得嘴都合不拢呢!
直到姚小霜大咧咧地同她提起这茬,康雅绿才猛然回过神来,提醒自必须要有分寸,低调再低调,不要因为显得过分高兴、骄傲,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毕竟,她可是被姚杏来、王靖娴和池薇这样的人给吓怕了,尤其是茅厕那次。
低调点,能安全些。
她记得老康曾无意中提过一句,当你取得成绩,一部分周围的人并不不会高兴,反而会生发出嫉妒等小心思,说不准有人还会费尽心机,在背后踹你一脚。
至于志愿,最后康雅绿填的是汉京大学英语专业。
志愿表交上去的时候,他们班主任的眼睛再次亮了。愣是拉住康雅绿到了校长那,又交谈了好一会。
康雅绿甚至觉得,老师们的欢欣和喜悦之情,远远大于她本人的情绪。
对于她能上汉京的大学的期待,也远比她本人的想法更强烈。
“老师,我也希望你们梦想成真啊!真的。”迎着老师们充满期盼的目光,康雅绿诚实地想道。
当然,在一片宁和中,总会有点不那么平和的声音出现。
当看向池薇那一张略显狰狞的面容时,康雅绿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