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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走进这座城镇时,石天顿感失误,装过头,变成乡下人进城了。

周围人们穿着整洁,仪态从容,尤其是一些手上挂着珍珠小包的贵妇们,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头戴着蕾丝流苏礼帽,身穿花纹繁复的低胸长裙,姿态优雅地环视四周,像一只只巡游花街的高傲天鹅。

男人更是头顶优雅小圆帽,身穿黑色燕尾服,手中一根文明棍,脚踩黑色长筒皮靴,时不时停下来跟另一位文明绅士交流一番“病情”。

石天忍不住回头看看刚才被他收拾过的山中小村,再看看眼前的繁华街道,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由于他穿着怪异,浑身灰扑扑的,像刚从下水道里钻出来的耗子,路边的文明人们纷纷做出捂鼻的动作,并窃窃私语起来。

他所到之处,人们加快脚步,远远逃离。就连一些店铺也纷纷有学徒跑出来向他吆喝驱逐。

得,这文明世界我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爷走了!

刚准备离开的石天突然顿住脚步,他看到路边一个独腿的玩具小人,正被几只下水道口子钻出来的小耗子拉扯着,想要拖进洞里。

那玩具小人手中的握着的长矛忽然挥舞起来,独腿跳啊跳的保持站立姿态,长矛不断恐吓着想要冲上来的耗子。

耗子们不敢在阳光下活动太久,发现一时拖不走这个玩意儿,便放弃了,回头一个个钻进下水道的地洞中。

而那个独腿小人也恢复了一动不动的状态。

原来这就是童话世界,随随便便就能看到如此神奇的景象。石天好奇地走过去,捡起脏得像垃圾一样的玩具小人。

只不过他这个动作顿时又被文明人误会成垃圾佬,窃窃私语的内容迅速更新版本。

石天不管他们,只是好奇地打量着手中的玩具小人,看起来像是金属材质,重量比铁略轻,身上的颜料有缺损,可以看出是白色金属,不知是合金还是某种单质。

他怎么拨弄这个东西,都无法让它做出回应,好像刚才勇敢和耗子搏斗的小人只是个假象。

石天想了想,把这东西放进口袋,继续向城镇里走去。

有了第一个超现实的异常点,那就应该有第二个,这座城镇就值得他暂时停留。

经过华丽的富人街道,城镇的真实面貌逐渐显露,这里也有中产和穷人;房屋并不总是精致奢华,也有窄小逼仄的石头房子或者木制廊屋;穷人躲在巷子里翻找着垃圾桶,平民店铺门口徘徊着许多衣着朴素的家庭妇女。

街边的普通人并不关注走入街道的石天,交谈的内容大多跟逐渐变冷的天气和难以度过的寒冬有关。

在这平凡的景象中,一家面包铺子门口的“好戏”吸引了石天的注意。

“喂,老卢克,快把今天的份额拿出来!冬天快到了,你也不想旁边的储藏室突然失火吧。”一个明明很稚气的女童声如此喊道。

“该死,上帝啊,她怎么还活着,明明去年冬天都快冻死了。”店铺里传来咒骂声,“快拿这些边角料给她送出去,把她赶走!”

一个穿着单薄,脸上带着笑容的十几岁少年跑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不规则的面包块,递给门口叉腰的小女孩,悄声道:“快走吧,这几天卢克先生的心情不好,明天先别来了。”

小女孩接过边角料,举起手,踮着脚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毫不客气道:“不用怕他,大不了我把他仓库点了,让他一整个冬天心情都不好。”

说着小女孩掀起衣服下摆,露出腰间并排着的三盒火柴。

石天:“?”

这个场景,寒冬、女孩、火柴……这不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吗?啊不对,现在该叫放柴火的小女孩了吧。

这还是童话世界吗?

在石天目瞪口呆中,小女孩收拾了边角料,又跑到不远处的另一家食品,重复以上操作,并威胁地露出了腰间的火柴盒,店铺主人不得不送上一些卖不出去的零碎委曲求全。

牛蛙牛蛙!这一圈下来,吃到明年冬天都没问题吧。

“整顿”了这条街的食品作坊后,小女孩轻车熟路地钻进小巷,几个拐弯就不见了踪影,一些跟过来想拿回东西的店铺学徒见状也只能空手回去挨骂。

石天没有犹豫,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他对小巷不熟悉,但他速度够快,并且懂得观察痕迹,很快就从复杂巷子的另一头跑了出来,跟着小女孩的踪迹来到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

这里有一栋看起来无人打理快要倒塌的危房。

石天靠近危房,放慢脚步,从窗口悄悄往里面看去。

只见那小女孩放下搜刮来的食物,把它们一一分类,再从屋子里不知哪个角落搬出来一些瓶瓶罐罐,把食物分别装进去,用麻布封了口,再重新藏起来。

真是居家好姑娘啊。

小女孩又从屋子的角落里搬出几根木柴和一些枯草杆,放在半塌的壁炉里。她从腰间取出一盒火柴,打开后犹豫了好久,才拿出一根,小心翼翼地点燃了枯草,再引燃木柴。

石天眼尖,他清楚地看到,那盒火柴里面只剩下两根了。

火光很快照亮了这间危房,温暖也逐渐从壁炉中散发出来,小女孩靠近火炉,身子渐渐放松舒缓下来。

她凝神盯着火堆,小小的身子看起来像个雕塑,嘴里偶尔地蹦出一句“奶奶”。

石天感到窗外的风沙太大,擦了擦眼角,转身离去。

时间逐渐来到傍晚,小女孩小心地从存货中取出一小块面包,放在火堆旁烤了烤,就着口水干巴巴地咽了下去。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吓了小女孩一跳,她赶紧扑灭本就剩余不多的火光,把灰烬胡乱拨了拨,整个人钻到危房另一边的角落里,那里有个倒塌的壁橱,正好够她藏身。

石天敲了一会儿门,发现没有回应,便直接撞门进来了,他闻到火堆还未散去的烟味,感受到屋内还未冷却的温度,又看到地上几个小小的脚印指向角落的壁橱。

他会心一笑,转身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