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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幽轻移步伐直接推开他的门,把画纸展开给他看。

也不管他答应不答应。

反正不回答就是答应了。

她拿着画卷把上面的建筑,每一处的尺寸,大小,花纹,就连墙壁上的颜色也都认真的一一说个清楚。

聂倾城怔怔看着她的侧脸,这女人怎么会这些?

他之前见许幽可以跟表弟柳吟霜高谈阔论时,就很惊讶,听说她以前没上学,什么三书四经,什么道德规范,女书,女戒,女孝,女自省,这些书从来没看过,许多字还不认识,她却能跟文采斐然的表弟聊天?

偶然一些诗词歌赋把表弟都惊住了。

之前他没在意,只以为这女人不知从哪听来的诗词说给他们听,不过是沽名钓誉来炫耀罢了。

现在,他却是真正的震惊了。

这是一张很完整的建筑房屋图,小到墙壁上里的一块石头,大到房屋里的主梁,屋檐下的花纹她都画得清清楚楚!

讲出来的专业词汇连他都没听过。

无论是哪个国家,女人都不允许学习这些东西,特别是对建筑房屋,各种手艺医术都有严格的规定,女主沾染都会被披上血光之灾的言论。

上至贵女,下至民女都只能做女红,刺绣,纺织,种桑养蚕……等极少数男人不能插手的事,贵女们更是只要学着三从四德,守教条,懂规矩,管理后宅琐事,人情往来的安排,为丈夫解忧解乏,生儿育女就是归宿。

男女的分工很明确。

建筑?

他无法把建筑跟女人联系到一起,建筑不同于别的手工事业,建筑这类的东西,女人靠近都不可以,言论是,女人靠近轻则流血,重则倒霉十八代子孙。

她是怎么学的,而且如此详细?

聂倾城的桃花眼波澜渐起,“这图真是你画的?”

许幽正说得神采飞扬,听这话疑惑的抬头,“不是我画的,难道是别人画的。”

一瞬间,许幽懂了他的意思,冷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女人会这些很惊骇,也对,最有威望,最能表现能力,最能卖出价值的东西都是男人的专利,怎么可能让女人涉及,即使是低等级的男奴隶都能靠近建筑司,身为贵女的我都不可能靠近,我又怎么可能会画建筑图呢,呵呵,别拿你的小眼神看不起人,女人的智商不会比男人差,建筑学算什么,不过是我偶然的一个小兴趣,花了一个月学会的东西。”

偶然的一个小兴趣?一个月学会的东西?

聂倾城更震惊了。

即使他对雕刻有兴趣又有天赋,也花了半年才能雕刻出个像样的东西,这其中花费了多少玉石是不计其数。

聂倾城尴尬抿了下唇,“……谁看不起你了,我……只是惊讶,你还会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许幽想了下,没有说什么拍了下设计图,“我说的话你记得了,一定要雕刻精致,每个地方的大小尺寸的比例缩小我也写到这了,你如不能确定,就用尺子量一量,绝不可胡乱刻,我这屋子……有大用。”

屋子可是要放大的,如刻得太差,比例不对那就是灾难了。

此时,已经有侍婢进来点上了蜡烛。

屋子一下亮如白昼。

不过才几个呼吸,外面的夜色就黑了下来。

雨水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聂倾城嘴角一扯,淡淡道,“我的雕刻术还用你提醒,少看不起人了,不过我明天就要走了,即使今天晚上不睡觉给你雕刻,也不可能完成,我看你还是找别人吧,这世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雕刻师。”

他懒懒的甩了下自己的手,“何况我只有一只手,就因为手受伤,给国主雕刻的玉玺到现在还没完成,我要去洗澡用晚膳了,你请……”

话还没说完,他受伤的手就被抓住,身体一顿回头看去,却是她抓住他的手腕……女子身上特有的温热从指尖传到他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怔了怔,她的手才好看呢。

纤细又修长,没有一点瑕疵宛如最上等的美玉雕刻而成。

指腹细腻滑美,还有着若有若无的馨香从她身上漂了过来,这是什么味道,似乎从来没有闻到过,舒服至极。

他心又跳起来,耳朵开始发红失去前镇定,“你……你……你要做什么?”

“不是就是手吗,我给你治,你多留两天不耽误回去……有你这样的大雕刻师,我为什么要去找别的。”

她转头对一旁好奇盯着他们的侍婢,“去倒温水过来,我要给公子治手。”

聂倾城听到‘不耽误你回去’几个字,那猛跳的心就立马缓和下来,耳根里的红也瞬间散去冷冷看着她。

他挑眉嘲笑,“原来是这样,我自己有药不需要你治……我的手怎么可以让你这样有特殊癖好的色女看,放开。”

他猛得要缩回手。

许幽一用力,他的手就被抓着放在她怀里皱眉低斥,“别动!!”

等待婢们端了温水放在桌上,他们的动作就这样僵持着,聂倾城拧着眉头盯着她,完全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

勾引他?

可她又说要让他回去。

不是勾引,那她使劲捏着他的手做什么?

还放在怀里?

紧咬了下唇瓣,他聂倾城见过无数的女人,只要女人眼波轻转,不用说话,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想什么,接下来又会做什么。

什么淫荡的,什么清纯,什么懵懂,什么天真的……各种各样的女人,他从来没有猜错过她们的心思,可今天……

他猜不到她,明明像是勾搭,却又这样冷淡……明明像是诱惑,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一点点情欲。

即使她在夸他的手时,也没有丝毫亵渎,反而是认真的欣赏,就像赏一副画,赏山间的风景,甚至是赏花赏鱼赏鸟那般轻淡。

许幽让侍婢拿来剪刀,把他包裹着伤势的纱布给剪开,手腕的骨头被捏碎,使得这只手软软的没有力道。

许幽把他的手放进温水里洗净,又用毛巾擦干净。

聂倾城挑眉不动声色,看她到底想做什么,不会真想给他治手吧,他聂家的秘药已经是世上最好的药,也只能缓和伤势,慢慢调整碎骨回到原位上,这个时间就得熬半年,她还有什么能力把他的手给迅速治好?

等手被擦干,许幽细细观察这只手。

细嫩洁白,因为一直被包着,所以这只手的皮肤没有一点点损伤,手掌指尖也没有一点点的老茧……漂亮完美。

看完后,她开始摸他伤势的地方,骨头已经有愈合的迹象。

这种愈合的速度完全比不上小戒炼的药,她摇了摇头,果然人间的东西在厉害也比不得小戒这个异类的东西。

摸出药膏后,给他涂抹后用纱布包上,然后紧紧握住受伤的地方,一层层光晕在她手上冒了出来又钻进他受伤的地方。

聂倾城正脸红着,看她对自己的手又摸又看又涂药而心跳得飞快,一边骂自己定力不够,怎么能因为被这臭女人抚摸手腕而心跳?

他明明想看这女人在做什么,却把自己给弄得神魂颠倒。

只见到她手上冒出来的白光,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许幽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站在一旁脸色怪异的侍婢也都惊骇的瞪大眼睛。

聂倾城感觉他的手腕里有东西在蠕动,一直蠕动着,等回过神那蠕动的感觉渐渐弱下去,而许幽鼻尖已经冒出了汗珠。

聂倾城怔怔的,拿起袖子擦去那滴汗珠,这一触动让许幽睁开眼睛,那双墨黑的眼珠犹如深潭水井般幽幽深沉,仿佛能把人给吸进去。

她张了下粉唇,“好了……你的手好了。”

侍婢们一听,不敢相信冲了过去拿起聂倾城的手腕,“快看看,公子你的手是否好了。”

聂倾城抽了口气回神,愣愣的举起手,果然已经好了。

他一辈子都这样吃惊过,他的手竟然真的好了,就在刚刚他的手还无法动弹,现在却已经能轻灵的动来动去。

侍婢们也欢呼起来,“太厉害了,南姑娘,你这医术我们从来没见过,你怎么连这样的伤也能治好,聂公子家里的秘药已经算是接骨连经的顶尖药膏,连皇室都难求一份,南小姐的药却比聂公子家的秘药还厉害,我们不会是做梦吧,而小姐你的治疗方法,那白光是什么,太厉害了!!”

另一个侍婢也惊呼,“果然世上能人异士众多,我们的眼界还是太狭隘了,今日姑娘的治手之法太精妙了。”

被这般夸奖。

许幽只是微笑道,“小事,聂公子,我已经给你治好了手,请公子以后小心使用这只手,如果在那般到处调戏女子,被捏碎是小事,被人剁了才是大事,世上在好的妙药怕也难以给你接上完好的手,这建筑图我放在这,还请公了多费心了。”

她说着就揉了揉手掌,撩起腮边垂下的发丝起身向外面走。

聂倾城不可置信的追了出去,“喂,南月怜,你来这只是让我给你雕刻?治手也是……你难道没有别的想法?”

又是捏又是摸,又是拿话赞美,又是做出那些姿态,然后就这样?

许幽愣住的回头,“别的想法?什么想法?”

收拾残物的侍婢们听闻这句对话,都露出古怪的表情看向聂倾城!!

见到许幽这样,聂倾城抽了抽嘴角,气得啪的把门关上,怒吼一声,“滚……”

他猜不透她,真的猜不透!

第一次猜不透一个女人,聂倾城抑郁了。

许幽举着伞站在雨中,眉头上扬,无情的臭男人,她治好他的手,只要求他雕刻个房子就被叫滚。

夜色降临。

一个黑暗站在高高的楼顶上看着这一幕,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