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浓稠的墨汁,沉沉地压在咸阳城的上空。
胡亥从扶苏官署施施然踱步而出,脸上那抹得意劲儿怎么也藏不住,活脱脱像一只刚偷到腥、正暗自窃喜的猫。
他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在心底反复盘算,琢磨着下一步该使出什么阴招,好继续给扶苏添堵,搅得他永无宁日。
当他拐过那条幽深的长廊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他的视线。
抬眸望去,来人正是吕雉。
只见她双手稳稳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那食盒上还隐隐透着温热,不用说,肯定是给多日来被商税账目折磨得焦头烂额的扶苏送点心来了。
吕雉冷不丁瞧见胡亥,秀眉下意识地微微一蹙,不过出于一贯的教养与礼貌,她还是盈盈欠身,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却又带着几分疏离:
“见过胡亥公子。”
胡亥的目光一触及吕雉,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贪婪,那些在心底藏了许久、日日夜夜萦绕不散的邪念,此刻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翻涌起来。
他急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脸上迅速换上一副关切备至的神情,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吕姑娘,可是来看扶苏兄长的?唉,他如今被那商税账目一事折腾得够呛,我瞧着都心疼,整个人瘦了一圈不止。”
吕雉闻言,本就悬着的心猛地一紧,忙向前一步,焦急问道:“扶苏近日颇为辛苦,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明真相。”
这段时间,她看着扶苏日夜操劳、废寝忘食,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与担忧。
胡亥暗自得意,脸上却故作神秘,眼睛滴溜溜一转,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我倒是发现了些关键线索,不过这儿人多嘴杂,隔墙有耳,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若姑娘信得过我,咱们移步到附近的茶肆,我细细把这些线索说与你听。”
吕雉犹豫了一瞬,脑海中浮现出扶苏疲惫的面容和眼下艰难的处境,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茶肆走去。刚一落座,胡亥便口若悬河地开始添油加醋地讲述他所谓的“调查发现”,吕雉听得全神贯注,美目紧紧盯着胡亥,时不时焦急地追问几句关键细节。
正说得热闹,胡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都忘了给姑娘点些吃食。”
说罢,便扬手招来小二,点了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和一壶香气四溢的香茗。
茶水刚一端上桌,胡亥就满脸堆笑,殷勤地为吕雉倒了一杯,假惺惺地笑着说:
“姑娘尝尝,这可是此处的招牌香茗,最能提神醒脑了,您整日为扶苏兄长操心,喝了它,也能精神些。”
吕雉满心都被账目之事占据,想都没想,接过茶杯便喝了一口。
她自然的没有发现胡亥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没过多久,吕雉突然感觉一股燥热毫无征兆地从体内陡然升起,四肢也渐渐变得绵软无力,使不上一丝力气。
她心中“咯噔”一下,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可置信地看向胡亥,只见胡亥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那笑容在此时看来,格外狰狞可怖。
“吕姑娘,实不相瞒,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被你勾去了。
只要你肯跟了我,我向你保证,一定让扶苏平安度过这次难关。” 胡亥终于按捺不住,将心底的龌龊想法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吕雉又惊又怒,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她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怒声呵斥:“胡亥公子,请你放尊重些!我与扶苏情比金坚,岂是你这种人能轻易破坏的!
你这般行径,简直卑鄙无耻,令人作呕!”
吕雉憋着一口气说完,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她已经快要没有力气了。
胡亥却仿若未闻,不仅不生气,脸上的邪笑愈发张狂。他站起身,一步一步朝着吕雉逼近,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你迟早会是我的人。到那时,你就知道,跟着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吕雉惊恐地连连后退,后背紧紧抵在墙上,退无可退。
她满心懊悔,恨自己怎么就轻信了胡亥这卑鄙小人。
眼见胡亥就要扑上来,千钧一发之际,她慌乱之中调动起浑身仅存的力气,猛地抬腿,用尽全身的劲儿踢向胡亥的下身。
“啊!” 胡亥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要冲破这茶肆的屋顶。
他双手紧紧捂着下身,整个人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脸上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吕雉,本公子喜欢你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茶肆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动,好似携着千钧之力。
来人正是扶苏,他刚忙完手头堆积如山的事务,抬手揉了揉因长时间伏案而酸痛的脖颈,下意识地寻向平日里吕雉常来的方向,却不见那熟悉的倩影。
往常吕雉前来,总会带着盈盈笑意,即便只是静静相伴,也能让他满心疲惫消散几分。
可今日,迟迟不见她归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如潮水般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扶苏快步走出官署,逢人便急切打听。一路问询下来,得知吕雉竟和胡亥一同进了茶肆,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他破门而入,屋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只见胡亥狼狈地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捂着下身,脸上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地面。
而不远处,吕雉瘫坐在墙角,发丝凌乱,脸上泪痕交错,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平日里的灵动与温婉此刻消失殆尽。
刹那间,扶苏只觉一股怒火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整个人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
他的双眼瞬间充血,迸射出摄人的寒光,胸腔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胡亥!”
他怒吼一声,声如洪钟,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威严,震得茶肆内的桌椅都簌簌颤抖。
扶苏如猎豹般疾冲上前,右腿高高抬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踹向胡亥。
胡亥那孱弱的身躯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这一脚踹出数丈之远,重重地撞在一旁的桌子上,桌椅瞬间散架,碎木四溅。
“你好大的胆子!”扶苏再次怒声吼道,声音在狭小的茶肆内不断回荡,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吼完,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转身箭步奔到吕雉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轻轻揽入怀中,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心疼,仿佛在检视一件稀世珍宝是否受损:“稚儿,你没事吧?别怕,我在这儿,谁也伤不了你。”
吕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扑进扶苏怀里,泪水决堤般涌出,哭得泣不成声:
“扶苏,我,我险些遭了他的毒手。若不是我拼尽全力反抗,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此处,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扶苏轻轻拍着吕雉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试图安抚她惊恐的情绪:“没事了,都过去了,有我在,以后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伤害。”
他一边柔声安慰,一边转过头,目光如锋利的刀刃,冷冷地射向胡亥,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千刀万剐:
“今日之事,我与你势不两立!你身为皇室子弟,本应心怀家国,维护皇室尊严,可你却做出这等猪狗不如之事,简直辱没皇室门楣!
若不是念及兄弟之情,今日我定要你血溅当场,以泄我心头之恨!”
胡亥疼得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他仍强撑着,脸上带着一丝扭曲的倔强,咬牙切齿道:
“扶苏,你别得意得太早。这商税账目之事,你以为你能轻易脱身?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吕雉让给我,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
扶苏心中一凛,其实他早就怀疑账目之事与胡亥脱不了干系,只是一直苦无证据。
如今听他这般直白地威胁,心中的疑虑瞬间化为笃定。
“果然是你在背后捣鬼!”扶苏怒目圆睁,向前跨出一步,身上散发的气势让胡亥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你为了一己私欲,竟敢做出此等危害大秦根基之事,简直罪无可恕!
我定要将你的罪行彻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交给父皇处置,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胡亥心中一慌,眼神不自觉地闪躲,但仍嘴硬道:
“你别污蔑我,空口无凭,你能拿我怎样?就凭你几句话,就能定我的罪?”
扶苏冷哼一声,眼神坚定如磐石,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你放心,我既然敢说,就必定掌握了证据。”
扶苏火急火燎的带着吕雉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