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二看白得意的怂样子,心里“呸”了一声,欲待不管,可再一想,自己大外甥年纪还小,才五六岁大。
自己这样在外头混着,也不可能把他接到跟前照应,以后说不得还得跟白得意在一起过活。
今天自己真要是把白得意的面子里子都踩到脚丫子底下,怕是将来他们父子俩要因为自己起了隔阂,对白吃饱也不是啥好事儿。
罢了,就当为了大外甥的将来考虑,自己也不能狠跟白得意撕破脸皮子。
况且自己也是该到那毒妇的四姨家去一趟,好生给大外甥出一口气。
别以为大外甥的亲娘不在了,她们就可以算计他的性命。
也得让那毒妇娘家人有个忌讳,得把她们打怕了,让她们知道白吃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才行。
至于那毒妇,她好命给白得意生了个儿子,眼见得白得意为了那后生的小崽子,不会休了她。
哼,以为拿个替死鬼四姨当挡箭牌,自己就会放过丫崽子,想得美。
账不是一天能算明白的,且等着的。
以后这笔账,自己总是能讨回来的。
于是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成吧,既然妹夫你这么说,当哥哥的又怎能驳了你的面子。
来,咱们大家伙走着,押着这毒妇,去找这毒妇的四姨算账去!”
过来几个二混子,把丫崽子推着,就出了屋门。
白得意也是没法,又惦记炕上的小儿子,现在外头冰天雪地的,也不好把这么小的孩子带着一起去。
只能托出来看热闹的邻居大嫂替他带一带。
他安顿好小儿子,跟着钱二他们,顶风冒雪地,就去了丫崽子的四姨家。
到了四姨家,这帮子二混子本来就不是啥好人,也不说敲门,过去一脚就把四姨家大门给踹开了。
四姨她老婆婆刚从猫楼里头拉完屎,提着裤子走出来。
忽然见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咣当”一声,就把她们家大门给踹开了。
手里头还都拿着家伙什,气势汹汹地就进了当院子。
老太太吓得一个跟头跌坐在地上,大声喊道:
“救命啊,来抢劫的了!快来人呢——”
四姨正好出门抱柴火,一听自己老婆婆喊救命,赶紧过来一瞅,妈吔,好多人,带着棍棒铁锤来自己家了。
把她也吓一跳。
还以为真像老婆婆喊的那样,家里来贼了呢。
可再仔细一瞅,不对啊,打头的这人,这不是她外甥姑爷白得意么。
她咧嘴一笑,家族遗传的斜楞眼一弯:
“大外甥姑爷今天咋这么闲着呢,这么冷的天,来四姨家串门子来了。
快来,进屋进屋。”
说着,就去扶她老婆婆,边扶边说:
“娘哎,这可不是贼,这人你不认识了?
这是丫崽子她男人,白得意呀。
他领人来咱家串门子来了。”
她婆婆站起来仔细一看,也笑了:
“哎呦,我当是谁呢,小白来了呀,快屋里坐。
我这老眼昏花的,刚才冷不丁没认出你来。
你可莫怪呀。
快,进屋里,上炕头上暖和暖和。”
虽然不知道一下子这么老多人来家里,到底是有啥要紧事儿。
但既然里头有亲戚,想着那肯定就不是来打家劫舍的贼人了。
只要不是贼人,一切都好说。
于是乐乐呵呵地招呼这些人进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俩老太太都这么说了,白得意和钱二,也不好当场就翻脸。
只能跟着俩老太太先进屋。
进屋以后再好好掰扯掰扯。
至于丫崽子,她早就猫到这些人身后头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把四姨给出卖了,这些人是来找四姨算账的。
四姨当初给自己讲故事,指导自己对付继子,那是给自己出谋划策,帮助自己。
现在自己就这么把四姨给出卖了,属实不地道。
她感觉没脸见四姨的面。
可这帮人押着她,还不敢不跟着来。
就只能尽量往后头躲了。
躲过一时是一时吧。
她是想躲着,躲一辈子才好呢。
可钱二能让她躲着么。
就算钱二能让她躲着,白得意也不能够。
白得意还想赶紧把事情掰扯清楚了,好给自己洗白呢。
所以刚一进到屋子里头,还没等坐稳当呢,白得意就把丫崽子拽到前头,对四姨说道:
“四姨,今天我带人来,可不是单纯过来串门子走亲戚的。”
四姨家有个闺女,跟丫崽子差不多大年龄,也是个斜楞眼。
前头刚定下婚事不久,正在家做嫁衣呢。
看这么老多人进来,闹闹哄哄地,耽误自己做活,就不太高兴。
加上她跟丫崽子还有点不对付。
虎着一张脸就说:
“既然不是串门子走亲戚的,那你们这老些人来我们干啥?
没事儿就赶紧走,我这还有活计等着做呢。
一屋子闹哄哄的,膈应死个人了!”
四姨是个场面人,一听自己闺女这样不给这些人面子,脸面上挂不住。
拿拳头给了闺女一杵子:
“个死丫子,说啥呢?都是亲戚里道的,人家能来咱们家,是给咱们家面子。
哪有你这样往外头撵人的!
你姐和你姐夫知道你小孩子嘴快,没坏心眼子,听了你的话,不往心里去。
那不还有别人呢么。
快跟人家道歉!
你说说你这么大个孩子,咋这么没礼貌呢,也不知道你跟谁学的,你可真是给我丢脸!”
四姨家这闺女挨了一杵子,又让她娘当着众人的面一顿数落,心里气得慌,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你成天就知道对你大外甥女好,眼睛里哪有我这个闺女呀!
得,你那宝贝外甥女和外甥姑爷来了,我就得装哑巴呗,不能说话了呗!
行,我走还不行么!
我给她们腾地方,你跟她们亲香去吧。
我早就知道你得意你这大外甥女,掐半拉眼珠子看不上我。
我走!”
把自己没做完的嫁衣卷吧卷吧,夹咯吱窝哭着就跑出去了。
四姨嘟噜着一张脸,冲外头喊:
“你这死孩子,我咋就养出来你这么没家教的玩意呢,有能耐你这辈子别回来!”
又冲白得意说道:
“你们大家伙可别见怪,这死孩子让我给惯坏了。
一丁点事儿,就叫唤撒欢的,等她回来我收拾她。
对了,大外甥姑爷,你说不是来串门子走亲戚的,那是值为啥来的呀,你快跟我说道说道。
我这还挺好奇的。
你说说这大雪抛天的,别人都在家猫冬呢,你们这老些人还出来晃荡,准是有啥急事儿呗。
快跟四姨说说。”
白得意站起来,绷着一张脸说道:
“四姨,刚丫崽子说,她虐待我儿子,都是你教她的损招。
我不知道我姓白的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四姨这大忙人,忙里偷闲,帮忙算计我儿子的性命。
今天我带孩子他亲娘舅,来四姨这儿讨个公道!”
“啥玩意?你说的是啥狗屁话?我啥时候出过损招,让丫崽子虐待你儿子了?
你给我说个明白!
不说明白了,今天你们甭想从我家里出去!
我告诉你们,我可不是那随随便便可以被人欺负的老婆子!你出去四处扫听扫听,我这人的好名声,四里八乡的人都知道。
可不是那么好污蔑的!”
四姨一个高儿窜起来,她可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