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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凤莲还不知道死活,把脖子一梗,眼珠子一瞪,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是偷汉子了,你爹说的一点儿没错。咋地,陈勤不在家,我这么年轻,还想让我给他守活寡啊……”

不等她把话说完,陈秀秀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这一巴掌打的高凤莲站立不稳,“噗通”就摔倒在地。

陈秀秀这些天经历了太多的事儿,正憋着一股火呢。

没想到高凤莲这不长眼的,直接撞枪口上了。

她要是认个错,说个软话,没准陈秀秀不能发这么大火,还能饶了她。

可高凤莲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给陈秀秀气炸肺了。

高凤莲满嘴是血,趴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开始撒泼打滚,哭爹喊娘:

“可不好了,老少爷们们啊,乡亲们呢,胡子头儿杀人了,快来人呢,快救命啊——”

躺地上叽里咕噜地这个滚呢,想着她这么一喊,能把邻居们都给喊出来,看陈秀秀还敢把她怎么样。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杀了她吧。

不过,她这还真是失算了,现在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人敢来看热闹,更没人敢对陈家的事情,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那谁不怕呀,尤其当初日本鬼子来了,陈秀秀领着人马,说杀就杀,砍了多少日本鬼子的脑袋呀,那血流的满地都是。

更何况,现在田大财主家还有一帮子胡子,在那边开荒呢。

这要是他们出来看热闹,万一哪句话说不对劲了,陈秀秀把那群胡子招来,再把他们都给嘎了可咋办呢。

要么说,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能看的热闹咱就瞅瞅,图个乐子。

那不能看的,眼瞅着不豁出命去,就看不起的热闹,就眯屋里头,老实待着吧,保命要紧。

至于高凤莲死不死,活不活的,非亲非故,跟他们有啥关系呀。

没看陈家门口还站着个把门的黑大个么。

那家伙跟黑铁塔一样,往那门口一杵,谁吃饱了撑的,往那跟前凑合啊。

万一让他那蒲扇般的大手给来上这么一下子,说不定马上就一命呜呼了。

惹不起,惹不起,躲都来不及,这热闹,根本没人来看。

所以任凭高凤莲喊破了喉咙,陈家也一个外人都没进来。

曹寡妇那更是不跟着凑这个热闹,本来就是个后娘,人家前方这一窝子的家事,跟她不相关。

她可还记着当初陈勤陈俭趁机踢她的那档子事呢。

好好活着不好么,掺和继子家的事情干啥。

人家就抱着温和平,在大门口晒太阳。

顺便跟几个待门口也没跟进去的胡子闲聊。

高凤莲一瞅一个邻居都没进来劝个架,或者给说和说和的。

这下她可慌了,这要是没有外人在,陈秀秀真把她给杀了,说不定都白杀。

高凤莲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连呼救的声音都小了下来,喊救命没用啊,根本没人来,喊给谁听。

她还得节省点力气,万一陈秀秀真要她的命,她好能反抗一下子,绝不能束手就擒。

陈秀秀看着高凤莲的样子,一阵冷笑:“喊呢,有能耐你继续喊呢,我看你能有多大本事,能喊来多少人救你。”

自己弟弟出去学做生意,这才几天啊,这就受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给自己弟弟喝了什么迷魂汤,就这么巴心巴肺地非得当成个宝儿娶进门来。

陈秀秀越想越生气,强忍着怒火,问道:“说,跟你鬼混的那个男人是谁?”

高凤莲哼哼唧唧半天,也知道不说出来不行了,再一想,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在这受罪,也不能让那刚快活完的男人逍遥了去。

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两下子身上的土,斜着眼睛,嘴巴吐出一个名字:张小六!

“他是哪儿的人?家住哪里,是干啥的?你俩怎么勾搭上的?”陈秀秀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高凤莲想着,瞧这样子,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只可恨陈勤没在家。

如果陈勤在家里,她有信心,即便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勤也会护着她。

不说看样子是不行。

于是她就跟陈秀秀把情况和盘托出。

陈秀秀一听,那是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这张小六不是别人,竟然是她自己手下的胡子。

王老虎带着一些人过来开荒,挑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这张小六就是其中一员。

那天王老虎派几个人,过来帮陈厚魁干活。

陈厚魁想着,自己闺女都交代了,要好好招待这些人,别把人家给看低了。

虽然他是因为这事儿,跟陈秀秀吵了一架,闹得父女俩不欢而散。

可人家真过来帮忙了,他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当然得好招待啊。

于是就在家里,让孟三丫和高凤莲做饭,给那些干活的胡子们送过去。

本来高凤莲就好吃懒做的,加上陈勤出去学做生意,陈厚魁怕两个年轻的儿媳妇自己在家,再有啥二流子过去骚扰她们。

虽然分家了,也还是做主,让她们俩都回老宅来住。

这下好了,高凤莲本来在自己家里多少还干点,现在到了老宅,啥也不干了。

孩子也不哄,是家务也不做,全推给孟三丫一个人干。

那孟三丫心里能没气么。

但是生气也不敢表现出来呀。

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当初高凤莲难产有她的原因。

加上她这么长时间没有怀孕,本身就觉得在陈家底气不足。

于是也只能任劳任怨地干活,哄孩子。

过去洗尿布也没说烧个热水洗啥的,再冷的天,也只能用凉水洗,孟三丫这手不光有冻疮,还得了风湿病。

虽然到了春天,冻疮没有了,但手指头因为风湿都变形了,肿胀酸痛。

就这还得每天支撑着干家务哄孩子,她能不恨么。

同样是儿媳妇,咋高凤莲就能啥也不干,自己就得像个老妈子一样伺候着一家老小。

刚开始嫁进来,她就图能吃个饱饭,现在饱饭是有了,干活她又不甘心了。

心里就埋下了对高凤莲深深的恨意。

再说孟三丫做好饭,胡子人多,她自己去送饭,肯定拿不动。

就求高凤莲,想让她跟着一起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一趟就能送完了。

还能早点回来,出去采点野菜,回来包个菜团子晚上吃。

高凤莲养尊处优惯了,怎么说也不去。

孟三丫自己去过几次,每一次都累得嘘嘘带喘的,来回得跑好几趟才能送完。

她越想越气,高凤莲在家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就可着自己一个人干活。

偏偏陈厚魁也习以为常,装聋作哑,不说让高凤莲也跟着送饭,或者干点活啥的。

她就使了一个坏心眼子。

偷偷告诉高凤莲,说那些干活的人里面,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小白脸。

长得那才好看呢,又高又大,脸还白净,尤其看着,这人肯定活好。

她们家有祖传的相人之术,男人活好不好,一打眼就能瞅出来。

可惜自己献殷勤好几次,奈何人家嫌她丑不愿意。

孟三丫说完了,还坏坏的一笑:“嫂子,你这条子正,长的又好看,准能把他迷住,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此时的高凤莲,心里也确实有那么点儿心思。

孟三丫也是吃准了高凤莲喝过自己给陈勤的药方,知道只要吃了那药,这女人肯定总忍不住惦记那事儿。

只要一点火,她自己首先就把持不住。

果然经孟三丫这么一劝,高凤莲就荡漾上了,这就上了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