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路远,叶揽星二人下山的时候,已近黄昏,天空红霞四起,一片一片的被风吹在一起,深绿色的树林是满天的粉红,令人心神震荡且宁静自由。
见着他们下来,陈将军也就组织大家往霁州府城而去,不在关宁县多作停留。
虞执扶叶揽星上马坐稳,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策马追着大部队而去。
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的叶揽星轻轻往后倒靠在他的怀里,闭上眼,实在瞌睡的很。
虞执紧了紧手中的缰绳,合拢手臂,不动声色的把人牢牢圈在怀中,气息吞吐之间已经驶去很远。
“吁!”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已然进入了霁州府城。
“我二人就不与将军去见王爷了,就在此告辞。”
他二人自京都城来就没与三王爷住一处,一是多有不便,二来也不好叫人知晓,低调一点对谁都好。
“那药已叫人送了回去,这会儿估计已经熬上了,虞神医就安心休息,我等就先到王爷处复命,保重。”
“嗯。”
马蹄声踏踏踏的驶过长街,和京都城不一样,这里天一黑就鲜少有人在外面晃悠,甚至可以说是一个人都没有。
从中可窥见一点州府的管能力,不说与罪恶为伍,起码也是包庇放任。
“回了!”
“嗯。”
他们在南区住宅区里租了处小院,那是一处普通住宅区,住户多是霁州本地人,家境小有殷实,最低也是衣食无忧。
很难看到有乞讨或是非常贫困的人出没。
当他们二人至小巷即见着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两个乞讨者?时,都不动声色的提高警惕。
虞执拉着叶揽星的手,打算绕过坐在正中间的二人,那枯瘦如柴的老者却突然暴起想向她袭来。
虞执旋身抱着她站在别人家的院墙上,冷然看着扑跪在地上的人,看不出神情。
叶揽星靠在虞执的肩上,与小院内正吃饭的几人面面相觑。
“啊啊啊~”
忙端着桌子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吓着人了!”
叶揽星哭笑不得,示意虞执带着她下去,别吓着人家吃饭。
“嗯。”
“你们想干什么?”
“大侠,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这二人似乎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均跪在他面前请求着。
但是这让两眼一抹黑的二人实在摸不着头脑。
不过虞执也没站在原地接受别人的跪拜,而是侧了侧身子,躲开。
他们受不起。
“您儿子!”看虞执不愿开口,叶揽星便自动接过话茬,询问发生了何事。
“对对,回二位大侠,我儿子乃是霁州城府衙的一名小小捕快,半月前曾受命调查什么人口失踪一案,呜呜.....。”
老人想到前不久儿子还自豪的说起,自己被大人物看重,要去协什么调查他们霁州人口失踪的大案子。
不成想,他却一查人就没了,哪也找不见。
“既是府衙捕快,不就是府衙的公职人员,不是应当上报他们的衙门寻求帮助吗?找我们做什么?”
“我和我家老婆子去府衙多次,也未找见,报失踪也没有人管,那些官爷还把我二人好打了一顿。”
“......”
“老天爷无眼啊~~,我那儿子最是憨厚耿直,绝无半点害人之心,啷个人就找不着影了。”
不确定是不是陷阱,是不是有人在做局,他们当然也没有圣母到什么忙都帮,又不是闲的很。
“我们不过是普通人并不能帮你,不如你去府衙门前求助那新来的贵人,或许他会帮你找人。”
虞执沉默不言,他不想惹一身腥骚,但是要是谁人敢这么算计她,他也不会让那些人笑着活下去。
“二人大侠都是有本事的人,求求大侠就救救我儿子吧。”
叶揽星扶额,头疼。
“谁与你说起我们的?”
半天不吱声的虞执皱眉询问。
“回大侠是,是一位身着一身红衣的男子,他跟小老儿说,二位大侠可以救我儿子。”
“荒谬,我们连你儿子都不认识,怎么能救他,去哪救他?”
“二位莫不是被骗了?”
叶揽星寻思着,这人也是怪没脑子的,这么拙劣的戏剧怎么可能骗得到他们。
“这,这......!”
那老人一时间语塞,颓然的跌坐在地上,沉默不语,或许那人就是骗他们的。
一直安安静静跟着老人的老妇人则瑟缩在一旁不敢开口,但是听着他们是要拒绝的意思,不禁悲从中来,无法放声大哭,只得痛苦的锤着胸口,张大嘴巴,泪流满面。
“这......。”
看到这叶揽星也有些愣怔,心里不好受,但是他们是真的也没遇见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咋处理。
老人家眼神呆愣的向他们二人拜了拜,起身也不顾蓬乱的衣裳,揪起瘫倒在地上掩面不敢放声大哭的老妇人,踉跄着走了。
“等等。”
叶揽星脱开虞执环抱着的腰肢,走上前几步,“要不明天,你二人再这儿来,我和夫君带你二人去见可以帮到你们的人。”
叶揽星终是不忍心,毕竟这二人年纪大了,万一不是圈套,他们的儿子真的失踪了,两位无权无势的老人求助无门,那岂不是很可怜。
何况谁家没有老父老母,怎的也不忍心。
“谢谢女侠,哦呜呜。”
叶揽星见着人就要跪,忙上前托起二人,她一个小辈,是真的没被长辈跪过,折寿。
老夫老妻相互搀扶着离开,心里也算有了个盼头,不然以他俩的状态,可真怕今晚就这么去了。
“明天去找一趟萧顾清?”
“好。”
她说的,虞执有什么不同意的,他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夫人的事就不是麻烦事。
“啧,这都什么事呀!”
叶揽星被这事搞的心酸酸的,那个红衣男子到底是谁啊,那么事?
“阿执,你说会不会是圈套啊!”
一般也没人知道他们来霁州城了,知道他们来的,不是仇人就是熟人,但是这么损的仇人还是第一次见。
“应该不是,人是真的失踪的,那二人并未说谎做戏,只是到底是如何失踪的还是被人设计绑的,就不得而知。”
“哦,那也就不好办,连别人是何意图都不知道,一点头绪没有。”
叶揽星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高高梳起的马尾被摇摇晃晃的摇了两几下,只留下带着桂花香气的发尾划过空荡的巷尾。
虞执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忽然闻到扇子中残存的血腥味,鼻翼不适的煽动,想把这种恼人的味道隔绝。
看来得在买把扇子了。
“想吃面吗?”
“可以。”
叶揽星洗了手,去捡了几根葱,虞执不知道把扇子扔到哪去了,转身净手走进厨房生火。
挖点猪油,泼上油辣椒再撒点点葱花和蒜泥,一碗简单又香喷喷的面便煮好了。
香惨了。
虞执很快就把一碗面吃完了,叶揽星倒是没什么胃口吃不了多少,给虞执捞了一半才勉强吃完。
心太厚,早知道不煮那么多了,还以为她自己能吃完一碗。
“没胃口!”
“也不是,就是觉着这股世界很神奇。”
“???”
虞执没懂,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她,这是个什么回答,难道是对于人生的思考会影响食欲?
“阿执,你相信一些灵异事件吗?”
似乎觉着这话妥,懊恼的皱皱眉,“你觉着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不信鬼神之说!”
在山中被吓到了?
“夫人为何会这么问?”
“唉,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发生的事太离奇了,我有点不安。”
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叶揽星晃了晃脚,无规则的画圈圈,静静的等着被安慰。
“不怕。”
这个木头,叶揽星无言的看着。
“呆子,这个时候你要靠过来温柔的抱住我,然后轻声哄着,说你就陪在我身边,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我。”
虞执眼里满含温柔,顺从的搬着小凳子靠近她,平视她的眼睛,如她所说的那样把人揽在怀中。
叶揽星咧牙哈哈大笑,很开心的回抱住他的脑袋,把所有的焦虑害怕都从心中蔓延到头发丝里被微冷的晚风吹散。
说起来他和虞执能在一起真的是快到让她有些恍惚,仿佛昨日他们还是朋友还在把酒言欢,转眼就已是一年夫妻。
她本来想的她师傅、师兄早晚都会找一个伴,到时候自己一个人会很孤单,常往人家夫妇门里蹿岂不是让人笑话。
恰巧虞执颜好身材棒性格还和善,又有本领,她动了心思,不管是不是色心,反正啊,现在她很满意。
叶揽星满意的搂着他,在院中吹冷风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迷迷糊糊之中被人抱起,才呓语了一声,惹得耳边传来几声愉悦的振动。
虞执弯腰拉好被子,默默叹口气,披着月光走出房门,从怀中拿出药瓶,揭开瓶塞,从瓶中倒出一个血色的小药丸,闭眼吞咽。
感受体内一种燥热,虞执拉过椅子,盘腿而坐,运转内力,游转筋脉,额角密密麻麻的渗出一层又一层簿汗。
这蛊能不能解,只看这一次了。
唉,虞执睁开双眼,一抹凶光从眼中一闪而过,面色沉重!
看着瓶子中安安静静躺着的红色药丸,手一紧,那不堪磋磨的玉瓶直接碎裂开来,一滴滴殷红的血色滴落在灰白的石板上,点点晕染开来。
虞执手微微一顿,随即一把白色的灰被扬在了风里。
等用水冲过地板之后,再轻手轻脚的躺在叶揽星身边,把人笼在怀里抱好。
因着心里装着事,所以二人并没有睡好,虽然想的事不一样,确实同样起的早,摸黑从床上爬起来的叶揽星被虞执从身后抱住腰肢带回床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
叶揽星耐心的摸摸他的脸,哑着嗓音小心回应,“睡不着了,我起来看看那对老夫妻来了没有。”
“时辰尚早。”
“我知道,起来收拾一下,顺便把早饭做了,怕他们万一来早了,等着急了。”
叶揽星拍拍他环在腰间的手,示意他松松。
等叶揽星穿好衣服,打开门的那一刻,果断转身回去加件衣服。
“怎么也起来了?”
一头墨黑的头发散乱在床上,双手撑在被子上,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
“外面冷,多加件衣服,感冒就不好了。”
最近几年她身体不太行了,总是觉着疲软的厉害,最近天冷了更是怕感冒,利落的加件衣服后,扭头出门,“再睡会!”。
如果这话是回头对他说的话,他一定是极其愉悦的。
没被仔细搭理虞执有些恼怒,从嘴里挤出一句颓弱的应答,“好。”
怎么这个办法他看那些女人对男人使就好用的很,怎么到他这不灵了,气煞他也。
收回那叶揽星没看出来的委屈和不成模样的撒娇,红红的眼尾也变成了一丝亮光下鸦青色的挑染。
悠哉悠哉的穿好衣服,听夫人话,特意穿了件厚点的衣服,蹲在院子里洗脸刷牙,只是视线一直跟着在厨房里来回忙活的叶揽星。
“速速吃饭。”
看着乖巧的蹲在院子里刷牙,她竟然有种养儿子的乖巧感,啊啊,阿执快给我解毒,我中邪了!!!
“嗯,来了。”
煮了粥,还有两个炒菜,小康家庭,也是叶揽星一贯的水准。
几大口喝完粥,叶揽星回房换衣服虞执则识趣的手腕洗碗,因为她炒菜后已经把水热上了,现在洗刚好。
收拾好东西,正巧见着在巷尾不断探头等着他们说老夫妻,叶揽星走上前给了人两个饼。
也不知道来多久了,头发丝都挂着露水,她到没有什么愧疚之情,已然尽力的事情有什么好愧疚的。
“谢谢活菩萨啊。”
“???”
叶揽星默了一秒,笑着说,“叫大侠挺好的。”
老人家抹了抹褶皱的眼皮下不断溢出的泪水,感激的连连称事。
“......”
众人一路沉默,总算是达到霁州府衙,这个点虽早,但估计人应该也醒了,是不是谈事的好时候她不知道,但是他俩就是个引路的。
结果怎么样,他们也没把握。
“你们家王爷可好些了?”
“回虞神医,昨夜服下药后折腾了半宿才闭眼睡下,眼下......,虞神医可是有急事,如若是大事我这就派人去请王爷起身!”
“不用了,让他睡吧。”
虞执靠在椅背上懒散出声,半晌才想起什么似的,侧头看着站在一旁的老夫妻,“这是州府衙门一个捕快的父母,昨日找到我和夫人寻求帮助,希望我们帮他们找儿子。”
那老夫妻一听这是人竟是王爷身边的官爷,顿时吓得更加不敢坐,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要不是虞执开口,估计话都说不明白。
“或与人口拐卖案有关!”
“我这就去禀告王爷。”
虽然他心疼自家王爷刚睡下,但是此案关系重大,王爷一再交代不可懈怠,要是耽误了,王爷该生气了。
“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