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殿门时,北疆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
天空灰蒙蒙的,有些看不清楚月亮,只有些许月亮影子悄悄探出头来,将月光洒满整个大地。
希望这件事情能快些过去。
他心里暗自祈祷着,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宫殿。
在进小丫鬟的宫殿之前,他转身瞧着跟在他身边的老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末了还加上了一句。
“这事你亲自去,别的人我不放心。”
“是。”
那老太监低声应了,等北疆王关了门后,他转身,朝着北疆王告诉他的地方走去。
他的身影被淹没在黑夜里,没有人分辨得出那究竟是个人,还是个一闪而过的黑影。
老太监七扭八拐的走到了北疆王说的地方,那是一条藏在冬青后开在林子里的小道,若是不仔细看,定然是发现不了。
他钻进冬青里,沿着那唯一的一条林间小路往里走,这是北疆王告诉他曲肃所在的地方,他是怎么知道的,老太监并不关心。
走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老太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北疆王告诉他的这个地方他也知道,以前年轻的时候也来过几次。
但在他的记忆里,这条路约莫一盏茶就到了,今日怎的走了这么久,还没看到那路的尽头。
他看了看脚下的路,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路,确认自己走的是这条路,没有错。
可不知为什么,今日的路长得有些不正常。
老太监咳了一声,从喉咙里憋出一口痰,吐在了地下,那痰粘在地上,散发着带着死气的腐臭味。
又往前走了几步,他瞧见身后有个竖起来的影子,那影子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随着他走的路程一点点变大的。
并不是那影子变大了。
而是,
那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了。
老太监向后转头,入目的便是倒挂在树枝上的一只蜥蜴,那蜥蜴长着一张人脸,正丝丝的往外吐着芯子。
老太监能感受到那芯子在自己脸上时那滑腻的触感,他大叫一声,扔了手里的东西就朝前跑。
一阵窸窸窣窣的草动声,那东西从树枝上掉落下来,随后支起四条腿就朝着奔跑的老太监爬去。
老太监只听到那窸窸窣窣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脑子里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一种从心里浮出的潜意识告诉他,如果被这不人不鬼的东西追上了的话,会死。
他只想着活命,越跑越急,脚下忽然踩到什么滑了一跤,老太监低头一看,是块人骨。
随后,前方突然伸出一条蜥蜴的尾巴,将那人骨卷起塞进那长条形的大嘴中。
老太监抬头一看,那蜥蜴上的人脸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随后张开嘴巴,一口将他的头颅吞下。
鲜血从脖颈中喷溅而出,那蜥蜴张开嘴巴,只见一血肉模糊的人头,那人头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蜥蜴直起身子,环顾四周,脸上露出有些恐惧的神情。
它顾不上躺在地上的“美味佳肴”,四条腿一伸火速溜走了。
距离尸首几步之遥的树林里,姜芜带着小黄踩着风朝树林里而去,她闻到了一股腥臭又令人作呕的味道,几乎在这股味道飘进姜芜鼻子的第一刻起,姜芜就知道,有脏东西来了。
她赶忙带着小黄往外冲,小黄鼻子比她灵敏,否则靠姜芜自己还要辨别好一阵。
“宫里不是结界重重吗,怎么还会出现脏东西?”
小黄有些不解,他之前有很多次偷偷溜出来找姜芜,这宫殿周围他也不是没来过,可这周边捉妖师的气息太浓了,这气息令小黄都有些退避三舍,更别说其他牛鬼蛇神。
“只有一个可能。”
姜芜的脚尖点在落了雪的树枝上,小声说道。
“这东西,本来就是在宫里养着的。”
小黄哆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谁没事干养那玩意儿。”
“谁知道呢,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又在树林中走了一会儿,姜芜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似乎一直在原地打圈转,姜芜记得这棵被自己踩过的树,过了这么久他们似乎又绕了回来。
“停一下。”
姜芜出声道,随后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附近有结界,味道也有些淡了,应该是那东西听到有人来了,还没来得及收拾就跑了。”
小黄在周边四处闻闻又拱拱,开口道。
“阿芜,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姜芜点点头,她也闻到了小黄口中的血腥味,但她不确定到底是人血还是动物血,思量半天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这段时间她已经摸清楚了这宫殿里的规律,除了曲肃是一直住在宫里外,其他的捉妖师都是每隔三天上来加固一次结界并且对宫殿内外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
今日这些捉妖师刚走,再来应该就是三天后了,姜芜虽然是想让把这北疆皇宫搅得越乱越好,但不能是以这种方式。
这些脏东西害得人越多,宫里的人就越发的惶恐,等姜芜与曲肃成为宫里唯二的救命稻草之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与视线都会放在姜芜身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姜芜再想行什么事就很难了。
二人在结界处转了一会,姜芜抬起手,一刀扎在空气中的某个地方,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们面前的区域也不再是黑漆漆一片,而是带着星星点点的月光。
稀碎的月光下,一具头身分离的尸骨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躺在面前的地上,血液还在汩汩流动着。
姜芜退后一步绕开那些流动着的血液,谨防自己留下脚印或者别的什么踪迹,她提着斗篷的下摆,蹲下身子,查看脖子上的伤口。
伤口血淋淋的,姜芜看了看断掉的头,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咬下来的,头的面貌早已血肉模糊,看不清楚本来的衣服。
姜芜用一根食指挑开了太监的前衣襟,发现他怀里藏着一把闪着寒光开了刃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