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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武侠修真 > 异梦红尘 > 第79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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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塔的神遗之物蓝天镜被付子规盗走的同时,巨大的声音亦是从遥远的乌兰巴托方向传彻了大半个鞑靼,令不少人还以为是古神在远方发出的低吼。

边界线的兵营驻扎之地,原本都在有素训练的泗国士兵,突然就目视到远天那属于鞑靼的神佑光华慢慢褪去消失的情景。

疑惑,不解,庆幸,甚至也有对未知的些许恐惧,他们争相传告,诉说这曾经在灭亡的川国中也发生过的惊天大事。

“发什么事了!你们为何如此吵闹?”

漠老本在帐篷内擦拭大刀,便听闻外面突然喧哗起的声音,推开门就见所有的兵卒集体看向鞑靼方向。

有同为双刀门的属下指着那还在消退的神佑之光,满脸震惊的对漠老惊呼道:“总管快看!鞑靼国的神佑好像消失了!”

神佑消失的事情所有人平生或许只听闻过一次,而其之后的命运也是有目共睹。

“怎么会这样……”

漠老也是一脸惊疑的看着那逐渐消失的光喃喃自语,而属下或许是觉得此刻当属反攻的最好时机,又好奇着询问道:“那现在我们怎么办,直接趁机攻打进去?”

可漠老连思索都未有片刻,就只是看着远天淡淡摇了摇头:“谁知道鞑靼国内部究竟发生了何事,万一惹祸上身岂不是引火烧眉?况且现在两国正在和谈,轻舟还身在那鞑靼内部,此时动手就是弃他于不顾了,还是不要太轻举妄动。”

漠老首先将自己徒弟的安危排在了第一位,秉着不愿太过激进的想法。而他身边的本就因飞雪而清寒刺骨的温度,突然又因为一袭青衣的出现而骤降了许多。

“那鞑靼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看到吗?”

见殷百寒到此,漠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因为只要有她在,那当前就几乎没有什么无法阻挡的大事。他亦是看不清远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唯有询问这武道天命到达了天下八境的殷百寒,看看她究竟能不能窥探到缘由。

殷百寒目光如雪如冰,微眯起眼盯着那消逝的神佑寒音轻启道:“鞑靼的神佑虽然消失,但消失的速度很慢,不是因为神怒神罚……应该是鞑靼的蓝天塔出了什么大事。”

所有人自然都明白蓝天塔是为何物,就如同时之塔之于泗国,这蓝天塔承载着庇护鞑靼的神佑。众人听了殷百寒如此解释也都开始好奇,究竟是什么能造成那国都核心的差错。

却又在此时,有匹送信的快马从南边飞驰而来,那信使到了近处又一跃而下将手中信赶忙送到了几人面前。

“报!有急信!寄信人说必须要亲自送到殷剑圣手上!”

“什么信?拿来给我看看…”

青衣心里微疑,便将递过来的信纸打开,只见其中居然还有另一封信。她并未打开那一封,而是查看起孙女陆鸢岚写给自己的信。

其上所写,自然是许轻舟妹妹董儿被神秘人绑架失踪的事情,殷百寒细看之后蛾眉微微蹙起,接着看向了远天。

许轻舟已经去了两个月有余,至今还不清楚究竟到了哪一步,若是再耗下去,那对他来说就是极度的不公平。

如此思索了少顷,殷百寒才将信纸叠好重新装在了信封里,对着身边的漠老缓缓开口道:“老漠,派人将这信送去给许轻舟…记住…一定要快!”

又或许因为她知道,那个失踪的少女对许轻舟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的意义。

……

鞑靼内部却并未感受到神佑消失时奇怪的变化,可对于边陲的村庄来说,此刻令人惊悚绝望的并非是那光芒的消失,而是席卷边境吞噬一切的野火。

风雪中,随着哑雅将房门紧紧关上,野蛮凶残的吆喝声也响彻在了村口。

“阿牧,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呀?”

奶奶年纪大了感官不好,可这声音即便是她的耳朵也能听得清楚,就想让阿牧出门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大多数的村民也如同阿牧一般有些好奇的出了屋子查看情况,可当许多黝黑的马匹飞驰而过,弯刀割破咽喉,血液倾撒在雪地上时,人们这才意识到是风雪中的死神降临了。

“快!快跑!是马匪!是马匪啊!”

也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伴随着马匹嘶鸣匪寇呐喊,杂乱的脚步与惊慌的哭喊声在边陲的村庄中回荡。

“快逃命啊!”

“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啊!”

“谁家有马!快骑马逃命!”

“谁家有啊?!都得死!别推俺!”

“阿妈…呜呜…阿妈…”

“俺的孩子!”

悲歌罪缅……

在恐惧与绝望面前,人类的懦弱被放大了无数倍,所有的丑态毕露无疑,逃窜之人再没有曾经的和善面孔,为了夺取能够逃命的马匹大打出手。

“把孩子给俺!俺跑的快!”

“是个爷们就拿起刀跟俺上!”

“保护孩子!保护孩子!”

“神明啊!求您睁眼看看吧……”

众生百态……

即便绝望恐惧如此,亦是有属于人性的微弱光芒想要照亮黑暗。有青壮力凭着一腔热血,提上家中的镰刀斧子冲了上去,可转瞬间就被骑在马上的死神砍成碎片。亦是有着抱着孩子想要逃跑的村民,却被马匪追上后一刀失了两命,村庄的希望与未来也随着自己一同消逝在了风雪中,还有家中所有人全都死了刀下,独留下自己一人跪在尸体面前,随后绝望的跑进了染火的屋子内……

村庄彻底化作了一团乱麻,除了尖叫与哀嚎的悲鸣声,还有风雪的呜咽与被点燃的野火扑啸。

逃亡者痛哭哀嚎,屠戮者举焰狂欢。

“奶奶!咱们快逃吧!”

阿牧何时见过这种阵仗?早被不远处四处收割吗亡命之徒吓得胆怯,可她亦不肯留下自己的奶奶,就想要搀扶奶奶快些起来。

奶奶却是双目无神的看了眼刚刚建好的房屋,又看了看手中刚刚缝补好的衣物。明明越来越好的明天,却在此刻随着远处火焰的升起而逐渐消亡。她并有太多的悲与惧,而是心如死灰的起了身抚摸阿牧的脸庞:“奶奶…奶奶年纪大了走不动,阿牧自己逃命去吧…”

“不行!我背奶奶走!”

少女此刻心中则是想起那个给自己无限希望的男人,想起他对自己说过关于英雄的话语,她就是要做自己的英雄。她倔强的背起奶奶,竟然真的跑出了几步。

孩子美好的幻想不该被破坏,但现实却总是让人陷入到无可复加的绝望深渊里,有三两个平日里玩的极好的小伙伴满身是血的跑了过来,想要从这边寻找到能够逃离出村的办法。

可惜没有,他们被身后追上来的匪徒无情的砍断了脑袋,那头轱辘辘的掉在了地上,双眼无法瞑目的看向了正要出门的阿牧。

只这一瞬间,心中的英雄梦就被无情的破碎,阿牧双脚止不住的开始打颤,便又想将一口无法忍受的恶心与恐惧从肚子中吐出来。

“阿牧!快逃!快逃啊!”

奶奶的催促虽然还在耳畔提醒,可双脚如同灌了铅不听使唤动弹不得,还是奶奶将她又带回了屋内。

“奶奶…许笨蛋…他会回来吗…”

绝望与恐惧到了最后,所有可能当做希冀的渺小幻想都会无限放大,阿牧煞白的小脸再无血色,颤声着声音想要坚信那个男人会在自己最危险的时候出现,化作英雄拯救自己。

“孩子别傻了!快点逃!出去等到许先生回来!只要你还在,村子就还在!奶奶也就放心了……”

而此时,亦是有幸存的孩子跑进了阿牧家中,对着阿牧疯狂喊着:“阿牧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如此孩子们越来越多,原来是所有的孩子都没有跑出去,因为村子中没有太多的马匹供他们向外奔逃,而纯朴的他们将自己的家当成了最安全的地方,可又或是最机灵的孩子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藏身位置,便带着小伙伴们一起跑向了阿牧家。

“阿牧!许老师曾经说过一个防空洞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防…防空洞…”

阿牧此刻空洞的眼神已经不知道回忆些什么。

“你家!你家呀!你家地下!可以藏在那!”

“对对对!”

或许真的天无绝人之路,地板被掀起,阿牧带着孩子们与奶奶一同进了地下,可却又在最后时候又跑进了一位孩子。

是布巴,那个曾经在第一节课上就与自己有过矛盾人小男生,他听了小伙伴的话后慌不择路的跑到了阿牧家,却发现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这里容不下这么多人…”

“孩子,你进去吧…”

奶奶却是从最前面走出了地下,将那个生的名额留给了他。

“奶奶!”

阿牧满眼泪水,又赶忙随着奶奶走了出去。

“奶奶!你要是不进去,那……那我也不进去!”

“胡闹!许先生走前不是说了要听话吗!”

生死之前,这个慈祥的老人家第一次对阿牧发起了火,她伸手将阿牧推到了入口处,自己却是站在门外向着门内的孙女温和的笑了笑。

“阿牧,记住一定要听许先生的话…”

世间的绝望总是会交叠在一起,慈祥的笑容与绝望的场景合而为一。

“奶奶!”

奶奶的话音刚落,接着就是黑色如乌鸦嘶鸣的绝望声,因为有一道箭矢贯穿了阿牧最后的幻想。

这一刻没有英雄,唯有烈火将阿牧所有的希望,美好焚烧殆尽。奶奶的笑只是在阿牧脑海中短暂的停留了片刻后,她便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所掩盖。

奶奶却在中了箭之后依旧支撑着身子笑着看着她。

“阿牧……一定要……听话…”

随后,就是彻底的黑暗,阿牧再受不了那已经到达极点的绝望,心中的悲痛席卷而上令她瞬间昏迷了过去。

孩子们赶忙将这个曾经的问题少女抱回了地下,而火焰亦是点燃了这座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小屋…

火光中,只见有一道枯瘦的身影拖着血迹慢慢向前,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那个容易被火焰烧烬的入口。

……

狼豺还在撕咬着村庄的骨肉,有如奶奶般未能及时逃离出去的人被野火无情的追上,手起刀落便化作了雪地中的一朵久久无法凝固的花。

“挨家挨户的把粮食搜出来,人全部不留!房子也都点上火!”

出乎意料的顺利与屠戮令匪首心中久久的郁闷全部疯狂的发泄出来,而看着火舌吞没掉一个又一个的房屋,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唯自己主宰,那种感觉最令人癫狂,所有匪寇都在宣泄自己对草原多日的恨意,便将所有能看到生命全部屠杀了个精光。

但对他来说时间还是有些紧迫的,屠杀放松只是次要,当务之急是补充能够支撑他们逃离鞑靼的物资,于是又开始三三两两的进屋屠杀抢劫。

而那座曾经的小院,豺狼也是如闻着鲜血一般嗅到了这里,可屋子的门被反锁起来,其内的物资还没有劫掠。

“老大,这户门被锁起来了,是不是冲进去!”

那匪首看了眼院中破败的茅草房残垣,一旁羊圈中瑟瑟发抖的小母羊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随即重重哼了一声:“看这房子的破烂样子也应该没啥粮食,把那羊宰了带走,房子点把火烧了…”

小母羊的瞳孔中,豺狼将院中的木垛全部堆叠到了屋子下,随后十几把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木垛,而豺狼却又在做完这一切后看向了自己。

火点燃了雪,羊圈中的小母羊被残忍的分割成了碎片,属于回忆的小屋被火焰焚烧殆尽。或许屋内的哑巴姑娘此刻所能做到的只有沉默,又或许在被烈火吞没的最后一瞬,心中想起的仍是那个名叫许轻舟的冬雪。

终归还是所有的一切化为了灰烬,没有英雄,没有奇迹,就连雪也被野火融化,一切归于平静。

【风雪无声,小屋无声。她生来无声,或许告别也亦该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