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自尊被扔到地上狠狠践踏是什么感觉?
杨清越只觉心脏刺痛,指尖发颤。
那颗小心翼翼捧出来的真心,仿如被扔进了翻滚沸腾的油锅,烫得他遍体鳞伤。
他几乎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只是凭着本能固执而绝望地低喃:“你再说一遍。”
攥住陈见的手又紧又抖,他明明已经心如刀割,却还偏执地想要再听一遍她的宣决。
两人纠缠不清的现状让陈见彻底失去了耐心,她紧紧盯着响铃不停的手机,狠心地甩手,想要摆脱杨清越的钳制。
“我说,杨清越,放手。”
眼前女生冰冷皱眉的样子同高三时母亲不耐的眉眼重叠。
当时他哭着求母亲别走。
她说了什么?
杨清越觉得有些恍惚,他一时分不清现下是他虚妄的回忆还是真实的当今。
他如失力一般蓦地松开了陈见的手,如同那年松开母亲的裙摆,眼睁睁地见她离自己而去。
母亲到底说了什么,他才舍得放手?
被陈见丢下的杨清越缓缓蹲下,痛苦抱头,迎面扑来的回忆如同尖利的冷箭,让他不敢抬头。
记忆里母亲冷淡的表情历历在目,她说:“杨清越,松手。我的生活里不是只有你,我不可能围着你转,别再幼稚了,懂吗?”
怎么能不放手呢?
蹲在原地的杨清越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呜咽。
她是展翅高飞的雄鹰,她要奔向自己的新生活,她要飞上自己的新天地,他怎么……能不放手呢?
不知过了多久,杨清越终于在痛苦中恢复平静。
陈见早已不见踪影。
他面色晦暗,起身进入火锅店,找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清水扑到他的脸上,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死寂。
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拉开一个完美的弧度。
杨清越,愿赌服输。
你明知爱意是海上的泡沫,你明知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你明知最终都要失去,你还是没忍住伸手想要拥有。
他听到自己内心讥讽的冷笑,他看到那个尖酸刻薄的自己幸灾乐祸的嘴脸:杨清越,你活该。
重新回到包间,意料之中,未见陈见的身影。
“越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梁鸣算是为数不多还清醒的人,杨清越刚一推门,他就开口招呼。
“有点事。”杨清越除了声音有些哑,其他同往常无异,“要走了吗?”
“对。”
梁鸣点头,起身去捞抱着酒瓶又哭又笑的黄果帆,语气无奈:“陈姐已经提前走了,就等你了。”
她果然不再回来。
杨清越麻木的心已经察觉不到疼痛,他冷淡地应了一声,一把拽起正在举杯望明月的吴扬,准备打道回府。
“越哥。”迷迷糊糊的吴扬露出了一个清澈的傻笑,“你来啦!哦~我最厉害的越哥,么么哒。”
本来已经生硬的表情彻底僵住。
梁鸣不忍直视。
他招呼着骆豪架着刘欣妍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对着杨清越说:“对了越哥,雷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沉默。你刚离开没多久,他就说有事先走了。他最近是怎么了?”
“不知道。”
杨清越死死抓住吴扬上下挥舞的手,语气阴沉。
似是看出了杨清越心情不好,梁鸣识趣地不再追问,只是专心照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黄果帆。
“对了越哥。”踉跄着走过来的骆豪神色还算清明,他牢记陈见的叮嘱,欲开口提醒,“刚刚陈姐让我跟你说……”
“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骆豪刚一提起陈见,杨清越的眉眼都冷了几分,“以后别跟我提她。”
他说话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有几分醉意的骆豪立马清醒,不敢多言。
没多久,大家就形成了一个确切的共识。
杨清越和陈见彻底冷战了。
他表现出了极致的冷静,不像之前那般臭着脸让人不敢说话,而是同平常一样,该笑则笑,该调侃则调侃,寝室的氛围没有再次陷入死寂与压抑。
除了不能提起陈见,他还是最初的杨清越。
后来肖迟南也听闻了此事。
他有来找过杨清越。
“学长,有空吗?”
肖迟南来的那天,晴空万里。
他就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杨清越,恳切地表达了想要聊一聊的请求。
杨清越没有拒绝。
但他兴致并不高,英气逼人的眉眼漠然如远山。
“学长,我听说你和陈见闹矛盾了,这是真的吗?”
肖迟南提起陈见时,杨清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值得他留意的陌生人。
对于肖迟南的问题,杨清越置若罔闻。他轻抿了一口咖啡,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肖迟南眼里闪过片刻的犹豫,他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我想和你聊聊一些关于陈见的事情。她初中……”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只是听了开头一两句话,杨清越便不耐地打断。
那双桃花眼微眯,冷艳凌厉。
“学长,我觉得你有必要听一听关于陈见以前的事情,她其实……”
肖迟南试图劝服杨清越。
然而杨清越并不领情。
他薄唇掀起一丝冷笑,直接起身:“我不想听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特别是从你嘴中。
“学长!”
就在杨清越即将推门而去的那一瞬,肖迟南喊住了他。
他懒洋洋地回头,正好对上肖迟南笃定的眼神。
“你如果现在走了,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肖迟南如此言之凿凿,以至于杨清越忍不住轻笑出声。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听肖迟南为杨清越科普陈见?
真是讽刺。
但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眉眼弯弯地对着肖迟南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你错了肖迟南。
杨清越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