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先对周亦袤说:“让夏一给你安排一个高阶以上的精神系异能人帮你梳理精神力,对你现在的情况有好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这情况,是精神力导致的?”这是周亦袤的问题。
“精神系异能能够改变变异人的状态?这是以什么为判定标准的?是每个变异人都可以通过精神力梳理的方式改变,还是只有周先生的情况适用?”这是其中一位尹先不认识的研究员的问题。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这是沈真的问题。
相较其他人对于“精神力梳理能改善变异人情况”这件事的相关问题,沈真的问题就显得很是突兀。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
所有人的心里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是了,尹先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心思稍微活泛一些的,都已经在怀疑尹先当初把刚刚变成变异人的周亦袤丢到沼泽地的行为。
连周亦袤也在沈真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都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跟尹先之间有着很深的恩怨,尹先才会在明知道有改善他状态的方法却弃他于不顾?
也就只有沈真清楚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为了以防往后有人就这一点来怀疑尹先丢下周亦袤这件事的用心。
——他是相信尹先的,却不能控制别人也同样相信尹先。
尹先很淡定地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汤:“刚刚看到人才知道的——他的情况跟其他变异人不一样。其他变异人的精神海是处于混沌状态的,他的精神海已经接近一个正常异能人的状态,但是精神能量跟异能量驳杂相混,这点跟高阶异种很像。”目光望向周亦袤,“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身体里的异能量跟精神能量分流,让每种能量待在原来该待的地方。”
夏一恍然说道:“这才是我一开始没能发现周先生他们原因?”
尹先曾说过自我觉醒精神力的夏一应该早就能发现变异人的存在,但夏一一开始只将对方的能量波动当成是异种处理,直到桑德的变异芦苇与周亦袤对上,才知道还有变异人的存在。
尹先点头:“我一开始就知道有变异人,但对变异人的将来走向看不清楚。前几天去看了那些变异人,他们的状态过于混沌,同样看不清楚,但刚刚看到他——”眼神示意周亦袤,“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点未来走向。”
存在即合理。
即使一开始尹先看不清变异人的走向,他也知道这一类人种进化是必要的,所以他才会既不跟人提及,也不会出手干涉。
物种进化讲究的就是优胜劣汰,如果这一类人种最终能进化成功,他总能看到那个未来。
而他在再次见到周亦袤之前,见过了沼泽地那些变异人之后,他依旧是看不到变异人的未来走向的。
这是他放任周亦袤自生自灭的原因,也是他没有跟夏一他们说起精神力梳理对变异人用处的原因——因为那时候他还看不到这个未来走向。
不管怎样,尹先这一个肯定的答案再次给众人种下了一缕希望——末世到来,并不是地球对人类的赶尽杀绝,而是地球给人类的一次考验。
看似要被灭绝的人类,原来正在以更多的形式存在!
异能人、活尸、变异人,这些都是人类进化的方向,只不过相较更加容易完成进化的异能人而言,活尸与变异人的进化过程要更为曲折而已。
但最后完成进化的始终都还是人类!
更甚至,进化过程更为曲折的活尸与变异人相较异能人而言,也有着更加强悍的体魄。
只是精神力方面,神志一直保持清醒的异能人显然更具优势。
如果这三者最后能完全结合起来,共同往更高阶进化,人类岂不是等同于同时拥有了强大的头脑以及凶悍的肉体?
这么一想,那些研究员们就都激动起来:“只要是高阶以上的精神系异能人就能够给变异人做精神力梳理吗?还是对精神系异能人有其他要求?既然是需要精神力去梳理,变异人这种情况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精神力损伤?听说自由能量能够补充精神能量,那是不是一旦运用得好,自由能量也能促进变异人的进化?……”
七嘴八舌的一顿问,吵得尹先眉头渐渐皱起,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开始有了些不耐的神色:“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候,食堂里面已经聚满了人,来得早的把尹先的话从头听到尾,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激动,来得晚的就还是有些云里雾里,但也不妨碍从其他同伴脸上的表情看出是有好消息的事实,也带上了不同程度的欣喜神色。
可跟着队伍时间长的人多少都有些清楚尹先的脾气算不上好,一旦他说话开始不客气了,那就说明有人要夹起尾巴做人了。
也就只有公认与尹先关系最好的夏一敢在这种情况下捋虎须:“还要加点汤吗?”
在落针可闻的氛围中,夏一的声音很是突兀,其中还暗含了一丝怪异的愉悦,却让已经有些凝固的气氛瞬间恢复了轻松。
唯有夏一自己清楚为什么自己的话中会带上那一丝怪异的愉悦——尹先还会因为别人过于吵闹而感到不耐,证明尹先的属于人类的情绪还是有的……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大逆不道地想,不管异能人、活尸还是什么变异人,只要能证明尹先还拥有人类的感情,随便怎么样都无所谓……
周围安静下来后,尹先听到夏一的询问,这才稍稍松开皱起的眉心:“不用,我已经吃饱了。”
这时,沈真发话了:“各位关于变异人的疑问,稍后我们再开一个小会议,把所有的疑问统一一下,尹先现在能回答的就先记录答案,暂时还回答不了的,我们也能从中找到相关的研究方向。”顿了顿,“尹先能给我们指明方向,但他并非无所不知,且他所知也有条件限制——如果我们沿着他指明的方向都无法走下去,那他也无法看到这个方向之后更远的未来,诸位仍需共勉。”
沈真这一盆小小的冷水泼下来,众人激动的情绪也稍微冷却了些,但话里勉励的成分又让稍稍冷却的情绪下面依旧有炙热岩浆的暗涌,很快威廉姆斯就附和道:“沈博士,共勉!”
随后便是接二连三的“共勉”之声。
几分钟之后,尹先与夏一相携走出了再次热闹起来的食堂。
夏一带着尹先来到了湖泊边之前与变异鲶鱼战斗时留下的堤坝上,两人面向这波光粼粼的湖面,迎风而立。
“我们再聊聊吧。”夏一说。
“嗯?”
瞬间,夏一在两人身周建立了隔绝一切的能量屏障:“关于你之前说自己算是‘寄生者’这件事——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寄生者’?”
这句话于夏一而言,像是一个梦魇。
他相信同样听到过尹先这句话的沈真心里也有一个疙瘩,只不过在那之后他能量暴走,再之后尹先连着昏睡三天,沈真才没找到机会询问。
“这个啊,”尹先还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的,“我说我跟罗梓书他们不一样,是因为他们都是被外来的精神体侵入的,我身体里的异植,”尹先抬起手,摊开的掌心中冒出一根翠绿的小芽,然后快速向上生长,长出枝桠,长成比他手掌稍高一些的葱郁小树,一如当初他头一次与异植融合醒来后的情境,“是我的精神力侵入了它,控制了它,并且吞噬了它,最后把它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这种跟那些‘寄生者’是不是很像?只不过罗梓书的情况更像是一种共栖现象,而我这是更偏向于利己的偏利共生。”
因为尹先的话,夏一再再次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之中,他却只能极力压抑着自己,不敢再放任松懈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