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差的地方,竟然是东珠留学的地方。
这里的冬天温和却也多雪,东珠和技术部门的人一起到了以后,接连又开了两天的会,第三天又跟着顾玄怿在国外分部签了合同,结果发生意外了。
技术部门的人在郊外看雪被困住了,顾玄怿带着救援人员去营救,东珠去附近看望一个结婚生子的同学,结果因为暴风雪太大回不来了。
她的车停在半路上,熄火了。
这天气就不应该出门,东珠后悔的要死,打电话给当地部门来拖车,结果也是迟迟不来,风雪太大,各地都有东珠这种现象,还得等。
东珠等的昏昏欲睡,她听着窗户外雪窸窸窣窣的声音,以为自己回到了清宫,那时候和玄烨在湖心亭看雪睡着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到顾玄怿一身黑色大衣上都是雪,隔着窗户,玄烨和顾玄怿的脸开始重合,那天晚上相拥入睡的记忆开始浮现在脑海中。
他喊的名字,是塔娜。
“对不起,我来晚了。”顾玄怿摸了摸东珠的额头,有些发烫,他将她抱起,将她带回了他们曾经的家。
东珠也是迷糊了,明明这地方她熟悉的不行,结果还是迷路了。
熟悉的家,熟悉的场景,东珠不由得落下泪来,她靠在顾玄怿怀里,发烧让她浑身疼,“怎么来这里了。”
顾玄怿轻笑,连同振动着他的胸膛,他轻轻给东珠擦掉泪水,动作轻柔细致:“这是我们的家,为什么不能来?”
当初分手的时候,东珠走的干脆又潇洒,离开他的日子也很忙碌,根本没有时间想起曾经的美好,但是现在猛然到这里以后,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她也曾狼狈不堪,也曾难过到整夜睡不着。
东珠如今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还是喜欢他。
曾经耿耿于怀的事是误会……
“你走了以后,我找了很久,也想了很久。我不善言辞,我以为我的行动能表达出我爱你,但是我忽略了爱要常说出口。”顾玄怿轻轻吻上东珠的额头,“后来我生了病,迷迷糊糊好像到了古代,你是我的皇后,我和你在梦里走了一生。”
东珠已经沉睡,屋外落雪,屋内安静。
顾玄怿守在东珠身边,一夜未合眼。
很多年以后,东珠和顾玄怿已经结了婚,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东珠忽然想起来曾经在紫禁城的女儿,他说她也是穿越的……
原来时间是个闭环?
东珠记得,锦元当时出宫游历,去看当时已经嫁出去的大姐固伦纯禧公主,也就是晏姝,结果遇到了意外失踪了半年,当时东珠和玄烨在宫里心急如焚,怎么都找不到。
等到锦元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说什么都要嫁给敦多布,可把玄烨气的够呛。
后来锦元过的也是平安顺遂,权倾漠北漠南,统领归化城,被民间称作海蚌公主。
(接下来这些我们亲爱的小公主,锦元的番外)
东方未曦,船靠近码头。
锦元并不晕船,但她如今是都兰。
乞颜?都兰,晕船,对花生过敏,时常失眠,体质羸弱……
锦元默念三遍,她从床上爬起来,月亮倒是并未离开,推开窗户露出月光,河面亮晶晶的,四周寂静无声,她耳朵好使,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
是乞颜氏的那对母女。
都兰是乞颜氏主帐的养在漠南的长女,额吉曾是牧羊女,去的早,都兰的父亲跟随博尔济吉特氏四处打仗,在土谢汗部娶了又一位草原女子做了继室。
“额吉,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都兰,那伺候她的嬷嬷不是说她快死了!”二房的格格乞颜那木尔埋怨。
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也道:“你大伯去了一趟,那个嬷嬷莫名死了,都兰也好好的回来了,真是蹊跷……你大伯怎么会回去老家?”
“额吉,不能让她活着回归化城,要不然——”
后半句锦元并未听清,风还挺大的,远处似乎有要下雨的迹象,她虚掩窗户,揉了揉眉心,伺候自己的婢女阿九过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格格,要不要动手?”
“只要我们对她没威胁,她就不敢动我们,无非是动用点小技俩。”锦元声音低下去,“一切还得等到了再说。”
“是,格格。”阿九点头。
砰砰砰——
“大格格,可起了。”
“还未,嬷嬷有何事?”锦元披衣服,忙换上一脸青涩胆怯的样子。
那婆子是博尔济吉特氏身边的心腹,从上了船就开始监视锦元,因此她不敢有半点放松。
“大格格,咱们的船到广平了,眼看天不好,二福晋说便咱们就停泊一天。”刘嬷嬷隔着门,也没进来,虽然毕恭毕敬挑不出错来,可总是明里暗里贬低。
锦元应下,让阿九出门去送送刘嬷嬷。
等阿九回来,锦元已经打开窗户透气,雨已经下了,她手中拿着茶盏,无聊的接着雨,听雨滴碰撞瓷器的声音,反而动听。
“我记得乞颜氏有四房,大房除了都兰,还有就是如今的大福晋孛儿只斤氏生的五格格乞颜格鲁尔和二公子乞颜格尔。”锦元望着河面上因为下雨而出现的阵阵波纹,将手中杯子里的雨水倒入河里,又重新接上。
阿九点头,“乞颜氏共有五位格格,八位阿哥。而适龄的格格,除了您,还有就是二房福晋所出的二格格乞颜那木尔和三房福晋所出三格格的乞颜露合还有庶福晋所出的的四格格乞颜宝勒尔。”
锦元盯着茶盏,因为船的晃动,杯子里的水也溅出去不少。
“乞颜氏要和博尔济吉特氏联姻,这怎么看都会落到乞颜那木尔头上,可看二福晋那个样子,只怕乞颜氏想的没这么简单。”锦元既然顶了都兰的身份进乞颜家,就必须得安稳的住下去,否则就无法寻找姐夫班第。
远处码头,似乎有骚动。
一队人马过来,河面上的风雨更急了,那群人下马,对着一个人行了礼,便也上船了。
等人渐渐散去,锦元才看到那人。
一身黑衣,几个属下站在他身后,因并未天亮,隔的又太远,实在看不太清面容。
只见那人手握刀剑,并未出鞘,黑衣束腰,身姿挺拔,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下,目送着那艘不远处的船离开。
锦元正猜那是谁,那人就看过来了。
她心里一跳,不确定那人隔着这么远是否看到了自己,只是手里的杯子没有拿住,咣当一声掉进了河里。
“格格,河上湿气重,别淋坏了身子。”阿九拿来布,让锦元擦手。
锦元甩甩手上的雨水,闭上了窗户。
这个时候在广平的,且天不亮就能调动人马的,大约只有那位了。
远处,为黑衣公子撑伞的下属轻轻喊了一声:“主子?”
敦多布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方才那艘船,那扇窗已经关闭,微光下似乎还能看到影子。
“主子,似乎是乞颜氏的船。听闻乞颜二福晋回了趟老家,接了都兰大格格来,走的就是水路。”
归化城一带最近经常闹马贼,陆路不安全,乞颜氏走水路不奇怪。
“天未亮,船上都是女眷,这时拜访恐怕会扰了小姑姑,不合礼数。”
那位眼皮跳了跳。
谁都知道,眼前这位爷,是最讨厌繁琐礼数的人。
“军中要务多,回吧。”
雨势逐渐变小,但天边滚滚的黑云却一分不少,虽然已经过了辰时,却不见一丝丝阳光,反而沉闷的让人胸闷。
因着下雨,刘嬷嬷送早膳送的有些晚了,她面上依旧恭敬,让几个小丫头放下饭食后却没着急走,反而特地留下来伺候。
锦元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从在漠南青松镇上了船后,锦元只在早上给乞颜二福晋请了两次安,从那以后便因晕船不得不卧床,病怏怏更别提请安了。
被刘嬷嬷伺候完一顿食之无味的早膳,锦元主动跟着刘嬷嬷去了乞颜二福晋处请安。
乞颜那木尔正坐在一旁烹茶煮水,平常她就最爱打扮,就算在船上也是丝毫不含糊。
今日她破天荒一身汉族打扮,上身着粉红锦绣藕丝抹胸,外罩着天青色莲花纹褙子,下身搭配起米白色百迭裙,素色帔子搭在胳膊上,一支玉兰簪素素静静的插进发髻内,更是衬得小脸精致。
二福晋手里捧着针线活,舒舒服服的靠着小锦墩绣着花样子,乞颜那木尔煮过奶茶后起身捧到二福晋跟前,撒娇似的笑道:“额吉,快尝尝。”
“都兰今日怎的过来了?”二福晋接过乞颜那木尔的奶茶来,慈爱的让锦元坐到自己身边来:“那木尔,去给你姐姐也端上一杯。”
“姐姐尝尝?”乞颜那木尔端过一杯,“这是咱们草原上的奶茶,咱们在船上也喝不上什么名贵的,姐姐就将就一下。”
都兰自小长在跟着外祖家住在青松镇,外祖家乃普通人家,最近几年外祖母病重乞颜府送来的钱财都砸在了治病上,真正的都兰很少喝奶茶。
而锦元却不同,她出身皇室,是宫中万千宠爱的公主,亦是当做皇子养到如今,出生之时就得了封号,十岁之时几位适龄的皇兄都参与了政务,锦元不甘困在深宫,也出宫治理一方,手段不比几位皇兄差。
她收敛起眼眸,不同二福晋和乞颜那木尔一样仔细品尝,而是饮下一大口,之后轻轻皱眉,却不敢言语。
二福晋观她眉眼有变,看了乞颜那木尔一眼才出声询问:“可是不喜欢你妹妹的手艺?”
锦元轻轻摇头,脸色有些红润:“只是觉得有些腥……”
“腥?”乞颜那木尔惊讶起来:“奶茶入口淳厚,姐姐是第一个说腥的人。”
话到此处,二福晋立刻开口假装训斥:“你姐姐喝不惯罢了,本就个人口味,不必惊讶。”
锦元脸色更红了,声音也越发小了下去:“从前在青松镇,并没有喝过这种,方才饮的有些急切……”
二福晋抬了抬下巴,眸子转了转,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笑得更加慈爱了,“不着急,左右日子还长,回到家中自然有嬷嬷教导着,你的几个妹妹哪个不是从头学起来的?”
她握住锦元的手,忽然声音有些疼惜:“怎么还这样凉?”
“老毛病了。”锦元自然看出二福晋什么意思,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一会我让人送些茶叶和燕窝给你,等到回家了,你若有兴趣,就过来我帐篷找我,若我不在,和你妹妹一起也是一样的。”二福晋俨然一副疼爱她的模样,语气更是又软和三分。
乞颜那木尔见额吉忽然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原本讥笑的话都被憋在了肚子里,只能跟在额吉身后笑。
额吉突然对她热情起来,真是奇怪。
“福晋,马车已经备下了,客栈也订好了三间上房,这一会雨歇了点,已经将咱们贵重行李装上车,可以上路了。”刘嬷嬷行下一礼,又对锦元道:“大格格也回去收拾收拾,别落下什么东西。”
锦元让阿九接过二福晋给的燕窝和茶叶,和二福晋告知一声便去收拾东西了。
刘嬷嬷跟在身后,她对锦元屋子里那个箱子好奇良久了,这次见她回去立刻拿上了箱子,并打开对阿九道:“这都是在青松镇见不到的好东西,幸亏外婆给的箱子大,要不然就装不下了。”
阿九将燕窝和茶叶放进去,余光瞥见外头隔着窗户偷看的身影,赶忙跟上锦元的话:“二福晋好东西多,格格以后多和二福晋接触,不怕没有好东西。”
刘嬷嬷听到这话,更加鄙夷了,果然养在乡下的这位大格格见识短的很,一点子小惠小利就激动的不行。
见刘嬷嬷走了,锦元才将箱子放好,她摇晃了一下脖子,方才一直低着有些难受。
“锁好,一会传令让咱们的人去客栈提前踩点,别出什么意外。”锦元整理好物品,稍微一歇,等着二福晋的人来喊自己上马车。
刘嬷嬷回到二福晋房里,将看到的一切都告知了二福晋和乞颜那木尔。
二福晋放下茶盏,若有所思:“看来,是个怯懦胆小的人,不足为惧。罢了,以后不用盯着她……”
“额吉,她是不足为惧,但她有个有本事的爹,倘若大伯开口,那……”乞颜那木尔有些着急,乞颜家四房,只有二房官位最低,要不是二房福晋出身博尔济吉特氏,只怕家里就没有二房的立足之地了。
二福晋瞟了她一眼,乞颜那木尔立刻闭嘴。
“着急什么,一个都兰就让你怕了?如今你最大的敌人是乞颜露合,看都兰如此蠢笨,回到府中稍稍动些手段就够了。”二福晋摇了摇头,语气稍微缓和:“成大事要徐徐图之,你祖母没有下最后定论,博尔济吉特氏那边更是没有确定和乞颜家联姻,这么着急倒是显得女儿家不矜持。”
“是,女儿记下了。”乞颜那木尔心里稍微有了底,扶着二福晋起身,“全听额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