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韶看到李春晓的朋友圈,越发觉得不妙。
本来李春晓在遭受种种创伤后,情绪就不稳定,李春晴在这个时候刺激她,等于引爆潜埋的炸弹。
她诱惑地,“妈妈,你究竟做了什么?你说出来,咱们才好想对策。”
李春晴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骂了她几句,怎么啦,她故意挑衅,我还不能骂她了?我不但骂她,还打了她,她也不敢拿我怎样,连嘴都不敢回。”
这个蠢材,童司韶头都大起来,“人家不是不敢回应,也可能是暗自拍了视频,回头搞上热搜,你这不是添乱吗?”
李春晴非常得意地说道,“不用担心,我打她之前,让李坚拿走她的手机。她拍不了。”
李坚是她的保镖,他们在李春晴从医院做完复健去停车场拿车的时候,将她堵在停车场一角。李春晴不但辱骂了李春晓,还甩了她两道耳光,李春晓自始至终都没说话,也没反抗。
李春晴觉得“女儿”夺了童司韶舍后,性格变软了,以前谁欺上门,她表面上不说,暗地里肯定要整死那个人的。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
她教训童司韶,“别看她对你凶,她对我可不敢凶,所以你对她态度要强硬一些,不用理会他们。钱在我们手中,他们再闹也没用。”
童司韶已经没有心思搭理她,李春晴毫无见识,就是一个典型的窝里横,在男人面前争风吃醋有一套,其他就一概不知。
李春晴的套路就是,碰到事儿只会吵吵闹闹,仗势欺人,出了事儿,马上哭哭啼啼,立刻甩锅。
与这种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她所有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全是别人的错。
李春晴不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惹怒了李春晓。
李春晓活得洒脱,不受别人的影响,但她情感深沉,有时这深沉的情感会变成一种执念。
自打她知道姐姐李春蕾可能是被童家所害起,她深沉的情感便化为一股执念。
她要为姐姐和外甥女报仇。
就连她一向爱护的童司韶,她都狠心下手,更何况别人。
这个时候惹怒李春晓,只会恶化事态,让事情朝不可逆转的方向滑落。
童司韶马上给李春晓发了一条微信,解释说,自己并未向李春晴透露过这件事,但李春晴不知从哪里获悉此事,竟朝李春晓晓发难了。如果李春晓想报警的话,自己会支持她,并尽快给业主一个解决方案。
隔了很久,李春晓才发一个音频链接过来,是她们都很爱听的一首歌,徐小凤的《顺流逆流》
童司韶戴上耳机,听了一路,车子抵达童氏停车场后,还在车里坐了很久。
有些人很好,只可惜,你们没有成为至亲的缘份。
现在她相信了那句话,做亲人,做情人,那都是前世修来的。
万般不由人。
关于离婚的事情,直到两天以后,童司韶才从南希那边听到回音。
说裴氏出了点紧急状况,裴意然非常忙,领离婚证的事只能再拖几天,请她谅解。
童司韶无法,只能再等消息,但这一拖,似乎又变成遥遥无期。
转眼到了端午小长假。
今年各省旅游景点游客爆满,除了国内的兄弟姐妹外,大量的外国旅人也为拉升中国的Gdp做了不少贡献。
他们观赏中国美景,品尝中国美食,大嚷不亦乐乎。
弗奇医生却没有那么好命,被雇主用私人飞机秘密接来以后,只能待在特定的套房里不能外出。
不过雇主很大方,只要他开口,美酒佳肴俊男美女应有尽有,足以让他乐不思蜀。
傍晚,他正在房间里休息,有人敲门请他出去。
一条颀长的身影立在窗口,听到动静,转过身子。
弗奇医生只看一眼,便暗自叹气,病情又加重了。
病人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睡过觉,眼底布满红丝。
弗奇医生招呼他坐在小吧台旁,自己动手现磨咖啡,对于自己的喧宾夺主很是坦然。
“猫屎咖啡真是好喝,我今天已经喝了两杯。”
他们一边喝咖啡,一边闲聊。
弗奇医生原以为南希会陪裴意然前来,没见到人有些奇怪,“南希上次跟我说,她自己也开诊所了,刚开业应该很忙吧?”
裴意然没答腔,只是皱了下眉头。
弗奇医生聪明地闭嘴了。
与自己的病人谈恋爱,本身有损医德,弗奇医生曾经提醒南希,如果她还想与裴意然保持情侣关系,那她就该避嫌,不应该继续当裴意然的心理医生。
现在看到裴意然避开南希找他,弗奇医生也松了口气。
弗奇医生是南希的导师,南希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一直觉得她是个好苗子,只要好好磨练,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
他不希望看到她因为一时糊涂而毁了自己的前途。
聊着聊着,开始切入正题。
“什么时候失眠开始加重?”
“什么时候开始吃什么吐什么?”
弗奇医生一边观察病人表情,一边记录病情。
抗过敏药引起强烈呕吐反应,打针也收效甚微。
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催眠诊疗,反弹后,失眠情况加重。
无法与人进行亲密接触,也厌恶自己接触自己。
看着自己记录的文字,弗奇医生有种挫败感。
他接着病人情况都比较特殊,眼前这位却是最特殊的一个。
越治情况越严重,严重打压他作为全球首屈一指心理方面专家的自尊。
弗奇医生不说话的时候,病人神情恍惚陷入沉思,依稀觉得有人在他耳边说过:
庄子很前卫啊,老早就知道穿越。庄周梦蝶,孰真孰幻?不过我不想穿回古代,都没什么好吃的。裴意然,我们一起穿进《舌尖上的中国》吧,一起吃遍全中国。
弗奇医生用手扣了扣桌面,让病人回神。
开始第二轮例行询问。
医生:自己抚摸自己也没有快感?
病人:没有!
医生:重新洗过手以后呢?
病人:还是觉得恶心。
(老是有人在耳边叨唠,不许他干这个,不许他干那个,烦死。真想把那个人抓过来,狠狠地,狠狠地,干点什么,现在却什么都干不了)
病人厌倦地抚着额角,“换种安眠药吧。”
医生心想,十年前他第一次来看病的时候,眼中还有憧憬,五年前,有一次他忍不住问道,医生,我是不是无药可治了?那是在他回国前两年,回国那年,他就不再问这种天真的问题了。
久病成医,他知道自己无药可救,除非有奇迹出现。
那个奇迹终于出现,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他只能拼命往前追,哪怕前头是万丈深渊,他也会义无反顾跳下去。
万劫不复,已成他的宿命。
医生继续耐心地:还有没有做过那种梦?
病人:有。
医生: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病人摇了摇头。
医生让他躺到榻上,替他催眠,较之上一次,情况没有丝毫进展。
他的记忆被人封闭了,只要一触及相关细节,他就会自动醒过来。
开药方前,医生问道,“你有什么要求?”
病人面无表情,“开点不让我恶心的药,比如甲氧氯普胺。”
医生一脸恼火,不要显得比我还懂好吗,碰到你以后,我快变成病人了。
医生低头开下药方,在药方末尾建议继续使用脱敏疗效,并列出数个可以示范的例子。
病人看着药方,拧起眉头,“没有其他方法了?”
“没有!”医生很爽快地否定。
很奇怪,费奇医生公然坦承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心里感觉很爽。
有点破罐破摔的味道。
弗奇医生打开手提,进入系统开药方,裴意然休闲地倚靠着沙发,手指轻轻弹着圈椅扶手,发出有规律的轻响。
在等待的百无聊赖中,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医生,除你之外,我是不是至少还被两个催眠师催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