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玉容宫。
“公主,风华郡主来了。”绾青走进来,行礼轻声开口。
魏锦一听,敲木鱼的木槌的骤然停下,屋内诵经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秋水明眸盯着经书,过了两息,才见魏锦眨了眨眼。
“扶我起来,换身衣服再出去见她。”
“是。”绾青上前行了一两步,扶起魏锦,丹砂在一旁帮衬着,三人进了走出偏殿,去了暖阁换衣。
彼时堂屋内的谢云站的笔直,黑白分明的星眸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没想到这魏锦也是个高雅之人,屋内摆设的东西无一奢侈,多是赏心悦目之物,令人见后只觉身心舒畅,心性愉悦。
今日她是自己一人来的这玉容宫,阿诗阿词被她留在了并肩王府。
谢云来玉容宫这事,没有人知道。
正在谢云望着那花瓶出神之际,丹砂与绾青跟在魏锦身后从暖阁里走了出来。
“可是喜欢那个花瓶?”平淡如水的嗓音忽而响起,谢云猛然回神,回过神望向魏锦。
魏锦身着彤管粉碎花香云纱诃子裙,披着同色广袖银线镶边软烟罗纱衣,一头华发用几枚朴素的发簪绾起。一身浑然天成的雍容华贵的气度,举止大方优雅,不显半分怯懦。
精致美丽的面上许是因长时间受佛经的浸染,多了几许佛性,面善的很。
“怀锦公主。”谢云行礼。
“风华郡主。”魏锦淡笑回礼。
“这个花瓶很好看,但并非喜欢。”
“哦,倒是我多虑,以为郡主喜欢才会一直盯着它看。”魏锦顿了顿又道:“郡主切莫站着,坐下来。丹砂,倒茶给郡主。”
“是。”丹砂屈膝应声,迈着小碎步过去给谢云倒了杯茶水。
“多谢公主。”谢云漫步至一玫瑰椅前,旋即坐了下来。
魏锦走到主位前,绾青搀着她缓缓落座。
“怎么过了这些时日才来玉容宫见我,我还以为你……”
“没什么,公主不要多想。只是婚后杂事诸多,加之府上来了远亲,故而来见公主的日子一拖再拖,晚至今日才来皇宫拜见,还望公主莫怪才是。”谢云的话语里掺杂着四分歉疚。
“岂敢怪罪,府中有客,自然是先紧着,郡主无错。我焉能怪罪?吾非不明事理,郡主放宽心就是。”魏锦语气平和,简单几句便宽慰了谢云心中的那几分歉疚。
“在这,郡主不必拘礼,随意走动即可,若是有喜欢的小物什只管说。”继而又听魏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公主这里的摆设精妙绝伦,如有一件缺失都会失了韵味,少了雅致。”
谢云话尽,魏锦没有张口搭话,堂屋内顷刻间恢复了以往的冷寂。
“我与你的事,那日莳花宴上我走后,想来琳琅姐姐已经告知与你。”须臾,便听魏锦提了起来。
“是,嫂嫂说过了。”
“那你,为何还肯来见我?”
“应人之事,不可毁掉。谢云不做言而无信之人。”
“可我是你的仇人!”魏锦身子前倾,手指攥紧了椅把,语气急切。
“亦是如此。”谢云的双目一片清明,带着一股执拗在里面。
“若是你知道我曾同魏绣一般无二时,你可还如现在一样,愿与我做个朋友?”
“到了那时再说,先过好当下。”
“谢云,我对你不住,日后你如果知道了那些,不想再见我,亦或是提着星华剑来玉容宫取我性命,我绝不会阻止,而是大门敞开。”
“公主,莫要活在过去,人都是要往前看的。更何况公主现下心有悔悟,也早已付出了代价,何苦揪着以前的事不放?”
“只一想到年少无知,铸下大错,便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年少之时,谁不曾犯下诸多大错。”
“谢云,我毁的是你与陌苏!”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大错已铸下,忘情水已喝,这局,无法可解。再是悔恨又能如何,是能挽回局面吗?人永远无法偿还自己曾犯下的错。”谢云朱唇一启一合,每一个字都那么不咸不淡,旁人无法琢磨她此刻的心情。
魏锦身躯一怔,瞳孔一震,指甲嵌入椅把内。
人,永远无法偿还自己曾犯下的错……
“公主,谢云今日来玉容宫不是为的昔日之错。而是为的讨一个清净。”
“并肩王府还能让你不清净?”魏锦诧异出声。
“来了个远亲,不是善茬,每天费尽心思与其周旋,实在是累。”
“什么人?”
“凉州郭家郭伊。”
“凉州郭家?那的确是个远亲,素闻已故的陌老王妃乃是凉州人氏,也是出身郭家。只可惜,诞下陌王爷后不久便撒手人寰。据说是当年在凉州养胎时,因吃食不好,身子亏空良多。”
“哦……”谢云点头,若有所思。
那日郭伊来的时候,母妃面色甚是严肃难堪,原来如此。
“她此番来并肩王府是……”
“探亲,郭家那边是说让她在这边找个门第相当的婆家。依如今形式来看,来者不善。”
“可是吃准了并肩王府,要做陌苏的人?”
“没错。”谢云端起茶杯,吹了才入口喝下。
好解渴。
魏锦闻言点颌,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