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听到这里,却是不慌不忙,上前行礼,道:“回皇上,臣妾宫里确实曾经领过木薯粉,只是那是地下奴才擅自领取,并非臣妾授意。”
华妃却是轻笑一声,道:“好刁钻的借口,奴才做事,没有主子授意,你说谁信呢?”
陵容此时不说话了,她觉得现在就说清楚这件事,未免太简单了些,不如让华妃她们狼子野心再暴露更多,不然怎么显得最后的消息震撼呢?
曹贵人也哭着开口,道:“安妹妹,姐姐平日不知哪里得罪了你,可是温宜公主她是无辜的啊!如果妹妹你是无心的,也不必拿奴才做借口啊!妹妹私下和姐姐说明,姐姐也不会怪罪与你的!”
曹贵人这话,看上去是不怪安陵容,其实和直接诬陷陵容害温宜公主有何区别?安陵容咬了咬牙齿,忍下了曹贵人的诬陷。
皇帝却是有些烦躁,甩了甩手中的珠串,问道:“就只有安常在宫里的人领过,再无旁人吗?”
只听得御膳房总管虚虚的回了一声:“是……”
皇帝听了只觉得更烦躁,尽管现在证据指明了是安常在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皇帝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平时自己查件事都百般周折,十分费力,怎么到了这件事上,就如此顺利?若说其中没有什么猫腻,皇帝绝对不信。
只是不信归不信,只有安常在一人领了木薯粉是事实,自己也难以说出个一二三四来。想了许久,最终只好憋闷的说道:“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安常在做的。”
华妃只觉得脸色有些难看,毕竟这和打她脸有何区别。曹贵人的脸色没有被打脸的难看,毕竟这件事她早有预料,皇帝必定不会相信。皇帝多疑,任何事情得来的太简单,那么这件事就越容易让他起疑心。
这也是曹贵人为何如此配合华妃的原因之一,只要事情的进度够快,以华妃的性子,就会巴不得整件事一下子就结束。越是这样,皇帝就越起疑心,那么华妃被怀疑的可能性也会越大。
华妃似乎是也早就预料到证据不足的可能,咳嗽了一声,周宁海瞬间明白了华妃的意思,招了招手,带上来两名宫女。
宫女上前来,就跪了下来,径直说道:“回皇上,温宜公主生日当天,安常在曾经独自离开过筵席片刻,奴婢见小主好像往华妃娘娘所在的清凉殿的方向去了。”
华妃又补充道:“那两日,因为太医说时气溽热,温宜公主都在臣妾的清凉殿休息……”
皇帝的疑心更重了,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亲眼所见吗?”
那宫女连忙回道:“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另一名宫女也开口道:“奴婢也看见了,当时小主身边,还跟着宝鹃姑娘。”
气氛瞬间沉默了起来。
陵容心里只觉得冷笑,看来葵粉是早就和华妃串通好了,不然怎么那么巧拿了木薯粉来?御膳房又怎么恰好就拿了这么一包木薯粉出来?华妃又怎么这么巧知道有两个宫女看到了自己离开筵席去了哪里?
更何况,自己分明没有去清凉殿的方向,这两名宫女分明是信口开河。只是当时除了宝鹃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以外,并不知道有谁还看到了自己的去向。宝鹃是自己的人,自然是不能作证,作证了其他人也不会相信。
而虽然有遇到果郡王,只是果郡王作为皇亲王孙,自己和他私下会面已是不妥,怎么能找他来作证。况且就算找他作证,只怕也未必肯答应自己,而且也来不及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还在那包木薯粉上。
想到这里,安陵容给甄嬛传了音,道:“姐姐,那包木薯粉我还没动过,御膳房拿来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我看这是件重要的证据,现在就放在我卧房里的那枚荷包里,不知姐姐可否让浣碧去取来?”
华妃此时也开口道:“温宜公主生日当天,清凉殿中宫人大多随侍,所余仆妇……大多也在偷闲躲懒,极有可能被人趁机在饮食里做了手脚。如此看来……”说着,华妃抬头看向了安常在,道:“安常在,你好狠的心啊!”
曹贵人也连忙哭到:“安妹妹,姐姐还是相信你是无心的,只是你不该瞒着姐姐,害的温宜实在是好苦啊!”
此时,浣碧已经出了清凉殿,往繁音阁的方向去了,陵容心里此时也有了底,便上前开口道:“皇上,不知臣妾能否问御膳房总管几句话?”
皇上皱着眉头,抬手道:“去吧。”
陵容行了一礼,笑着谢了恩。随后,便缓缓走到御膳房总管的面前,再次扬起了嘴角,问道:“杨总管,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什么,皇上面前,不可说谎,明白吗?”
那总管连忙磕头,道:“奴才不敢撒谎!”
安陵容点了点头,笑道:“很好,很好。”
甄嬛看着陵容那笑容,又感觉到上一世的陵容,似乎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那种散发着的阴冷,虽然不及上一世,而且很明显不是冲着她来的,但是在这种感觉,还是很容易让人头皮发麻。
陵容此时站在正殿中央,问道:“杨总管,这圆明园,除了御膳房外,再也不可能弄到木薯粉了,是吗?”
杨总管眼珠子转了转,华妃已经警告过自己,是要设计这位安贵人的。如果自己说这宫里除了自己这还能弄来木薯粉,不就相当于还有别人可能来陷害温宜公主吗?因此他连忙回道:“回小主的话,圆明园里,各位妃嫔都是禁止接触外臣的,因此只有在奴才这里才能拿到木薯粉。”
这话的意思,就是各位小主若是没有私底下跟外臣接触,那就是只有自己这才能拿到木薯粉了。这也算是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查出来别处有木薯粉,那自己也能用跟宫外有接触的借口,来混过去。
陵容点了点头,道:“那就是说,只有在总管您这里才能拿到木薯粉了,是吗?”
杨总管有些犹豫,他如果肯定了下来,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也小命不保啊。只是现在也不容他回答不是,只好犹犹豫豫,喃喃着:“这…………”
陵容瞬间变了脸色,冷冷道:“这什么这,你只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杨总管一下被吓到,只好弱弱的回了一句:“是……”
华妃眉头一皱,这好像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这安常在这么自信?自己映像里,安常在好像不是这种人。这倒不是重点,只是若是被安陵容问出点什么,这又如何是好?想来想去,想了半天,没有什么好主意,也只好看着,静观其变。
陵容嘴角又扬了起来,问道:“那么杨总管,敢问御膳房对于这些材料的消耗,可有什么登记记录?”
杨总管瞬间觉得这问题就好回答多了,毕竟御膳房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要记得一清二楚,否则又怎么给皇后过目。因此,他也只要实话实话就是了。于是便开口道:“自然是有的,御膳房每日用各种蔬菜、鸡鸭鹅蛋肉多少;各宫领了何物,又领了多少,何时领取,都是一一记录在案的。不然奴才也不敢说近日只有小主宫里领了这木薯粉。”
安陵容又点点头,问道:“那么杨总管,不知可否将记录上,繁音阁领取了多少木薯粉呈给皇上皇后,还有各位小主一观?”
杨总管自然不敢不答应,好在为了说服众人,他也提前备好了账本,连忙将账本呈给了皇上皇后。随后,众人也传了一遍,看了一遍账本记了多少数字。
皇后先开口道:“这账本记录的这几日的鸡鸭蛋肉、蔬菜鱼虾等消耗都和本宫这里的对得上,应当是真的账本。”
陵容看到葵粉拿木薯粉的那条,明明白白写着:xx年xx月xx日,繁音阁安常在宫里领取木薯粉半斤。陵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自己那包木薯粉重量对得上,脸上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此时,浣碧已然在门外等候,安陵容传音给她让她不必那么快进来。
随后,这才弯腰,将账本递还给了杨总管,笑道:“杨总管,这账本上记着,我宫里领取了木薯粉半斤,您确认一下,这是真是假?”
杨总管接过账本,低头回道:“自然是真,奴才也不敢作假欺瞒皇上啊!”
安陵容站起身来,低着头俯瞰着跪在地上的杨总管,冷冷的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从御膳房领走的东西,东西上,可有什么印记?”
杨总管感觉到这位安小主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意,只觉得浑身发抖,有些冷的厉害。原本就是众人皆知的事,他也不敢撒谎,此时更是巴不得事无巨细的都说清楚。
杨总管开口道:“回小主的话,宫里人皆知,这从御膳房领来的东西,御膳房都会用纸包好,或是用盒子、用袋子装好。凡是装好的东西,御膳房皆会贴好一个御膳房的标志。这标志,通常都在开口的位置,一旦贴好,想再揭下来就不可能了。”
“皇太极时期,御膳房刚设立的时候,常有妃嫔借御膳房的名义下毒残害其他妃嫔。后来御膳房为了防止这类事情再次发生,便有了这个规矩。御膳房领的东西,要是打开过,标志必然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皇后接着杨总管的话,又解释了一下。
安陵容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对皇后道:“多谢皇后解释。”
皇后微微一笑,又说道:“本宫应当做的,只是不知道安常在你问这些事,有何用意呢?”
安陵容没有回答皇后的问题,只是转过来,对着杨总管说道:“我现在再问你一次,方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杨总管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张,因此只弱弱的回了一句:“是……”
华妃此时心里也有些慌张,只觉得心跳的飞快,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思来想去,还是上前道:“皇上,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杨总管都说了,近日只有安常在一人领取过木薯粉。安常在往清凉殿的方向来,也是两个宫女亲眼所见。虽然臣妾也不敢相信安常在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但是如今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安常在,臣妾不相信也得信了。”
想了想,华妃又补充说道:“皇上,温宜公主可是您最疼爱的公主,您不能放任残害公主的人,让她还能逍遥法外呀!”
皇上又甩了甩手中的珠串,对着华妃重重地说道:“正是因为温宜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朕才要洗洗查问。”说着,又看向了华妃,道:“华妃,朕知道你素日里是最烈的脾气,只是协理六宫,更要有耐心。你,要向皇后她们多学着点。”
华妃听了,也只能悻悻的施了一礼,说了一声:“是……”
安陵容见华妃已经说完了,便上前,跪在正殿中央,磕头道:“臣妾多谢皇上肯相信臣妾,臣妾有证据证明臣妾是清白的,望皇上皇后听臣妾细言!”
皇后眼睛一亮,直起身子问道:“你说有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可是真话?”
华妃听到这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起来。倒是一旁的曹贵人,眉头跳了跳。这安常在居然还有这种证据,早知道自己可以抽身退步,让华妃一人演出这场戏的。现在自己已经参与其中,万一翻了案,自己只怕难以逃脱。
想到这里,曹贵人连忙上前两步,一脸喜色,又带着一丝愧疚,说道:“原来安妹妹有证据证明清白啊,要是早点拿出来,姐姐也就不会误会妹妹了。也是姐姐的不是,不该偏听偏信,倒叫妹妹受了委屈。”
陵容听到这里,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旁的华妃,已经皱起了眉头,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曹贵人。方才还跟自己说的那么起劲,现在听到安陵容那个贱人有证据,就连忙撇清关系。
曹贵人当然感受到了华妃的眼神,只是现在也容不得她两边讨好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至于华妃那边,她素来不大聪明的,好哄的很,到时候多哄几句就是了。
皇帝此时也开口了,说道:“既然有证据,何不早呈上来?”
安陵容不管几人的眉眼官司,缓缓起了身,回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方才叫浣碧去取了,如今浣碧已经到了门口。”心中传音给浣碧,然后退到一边,说道:“请皇上皇后看看!”
随即,浣碧端着一包东西,就走进了清凉殿的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