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侗并林冲、李若冰便要启程前往梁山,临行时交代岳飞督促几个兄弟习文练武,不可荒废了学业。
准备停当,三人便辞别众人,启程直奔梁山而去。
三人尚未走出内黄县境,便远见得一队人马自前方官道之上走来,都是宋军打扮,一个个跛脚断手,包着头,吊着膀,一瘸一拐的走。
这明显是吃了败仗,周侗认得这群士兵衣甲,乃是宋朝河北禁军盔甲,按说他们应该是在前线抗击辽国入侵,怎么现在出现在大名府境内了?
“徒儿,上去打问一下,他们是何处败退兵马。”
周侗虽然是赋闲的,但也心忧天下,要是宋军都败到大名府了,那河北地面上可就是几乎无险可守了,辽军就能从河北一路直接杀到京畿道上去,恢复百年前澶渊之盟之前辽军兵临城下的情况。
“敢问这位兄弟,你们从何处而来,前方战事如何?”
林冲打马过去相问,其中一个伤兵说道,“我等乃是刘延庆将军之兵,刘将军兵败,我等从开德府退下,正要去大名府禀报梁大人战况啊!”
这刘延庆是老种经略相公的副手,在河北东路抵抗辽军,而老种经略相公则是在河北西路与辽军对峙。
刘延庆名字不响亮,但是他儿子还蛮有名声的,就是南宋的“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
“不好,若是刘延庆一败,辽军便可抄了老种经略相公的后路!”
周侗十分老道,他一下子就看出来辽军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要合围河北西路的老种经略相公。
“若北方豺狼再入中原,百姓又要遭涂炭之苦!”
李若冰在马背上恨得牙根直痒痒。
“恩师,如今可有办法相助老种经略相公?”
林冲虽然对朝廷里面的奸臣是势不两立的态度,但是他知道辽军一旦破关而入,那大宋的黎民百姓可就完了。
而且,老种经略相公目前算得上是宋朝的第一名将,要是连他都败了,谁还敢说能挡得住辽军啊!
“你我又能有何作为啊?”
周侗叹了口气,他虽然虚顶着一个“天朝教师”的名字,可御拳馆的大门他有二十年没迈进去了,这八帝徽宗又不像是老皇帝宋哲宗,也不喜欢武人,更何况也没实权,周侗能怎么办?
“都是那该死的田虎!若非是他从中作梗,此次刘将军也不至于有如此的惨败啊!”
就在这时,周侗三人都听见了一个士兵嘟囔着一个叫“田虎”的人名,三个人是都没有听说过,一发好奇起来。
“打问兄弟,这田虎是何许人?”
“这田虎是河北、三晋之地新起一股盗匪,这厮侵州占府,地方禁止不得,渐成势力。”
原来是老种经略相公在北与辽军交战之际,那河北田虎起事造反,袭击了刘延庆军,至使其腹背受敌,遭至大败!
田虎这厮原是威胜州沁源县一个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但当地穷山恶水,又值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他便乘机纠集亡命,捏造妖言,煽惑愚民,如今虽然刚刚起事,但是已经占据了三府二十四县,当地的地方军,文官爱钱,武将怕死,各州县虽有官兵防御,都是老弱残兵和冒领吃空饷的,一个人冒名顶替吃两三名的兵饷那是常有的事情。
就这样,地方厢军那是上下相蒙,牢不可破。宋朝冗兵严重,每年养兵不知道费尽多少金钱,可是到头来了竟无一毫用处。
而那田虎则是实际上受了辽国的奸细诱惑,答应他若在后方助大辽国拿下大宋河北两路并三晋之地,便效仿当年后晋石敬瑭封他当个傀儡皇帝。
那田虎做皇帝梦发昏,欣然答应,这才有了他在后方袭击刘延庆军队,导致其大败之事。
“竟有如此汉奸,岂不是如那当年后晋石敬瑭!”
李若冰气得怒发冲冠,说要回去请狄寨主出兵去打。
林冲一笑,心说李若冰果然是个文人,半点军事也不懂,从山东到河北去,那路上要路过多少官府州县,每一个都拦截一下,不等到地方,人就先死光了!
“要说那田虎手下,其余人到不足为虑,就有那妖道最为厉害!”
那群伤兵里面又有一个人开口了。
“妖道?”
周侗眉头一皱,他可知道,这和尚、道士、女人一类的上战场,一般都是有特殊的本领,有法术,妖术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田虎的麾下竟然也有妖道的手下,当初他年轻时像是这样的妖道也是碰上过几个,对于军队确实有毁灭性的打击。
只不过当年他碰上的是南边的妖术师,善于用毒法,还和这种不太一样。
“那人叫什么乔道清的,好生厉害!召唤出漫天冰雹来,砸的人仰马翻,又能拘神请将,实在难以抵挡!”
而林冲、李若冰都没听说过这个人,周侗见多识广,江湖经验丰富,奈何乔道清是初出茅庐,江湖上名声不显,所以他也不知道。
乔道清原名乔冽,绰号“幻魔君”,在《水浒传》原着里面,曾找罗真人拜师而被拒,因自己应得的赏金被贪夺而打死了一个库吏。
这小子为逃脱追捕投奔田虎,被封为“护国灵感真人”及“军师左丞相”。
这个人虽然是野路子出身,但是绝对是在妖术上面给梁山泊带来的损害最大的一个,没有之一!
什么高廉啊,贺重宝啊,毒焰鬼王,灵应天师的,都不如他厉害。
这小子曾经一战活捉了梁山军中李逵、鲍旭、项充、李衮的五百团牌标枪手和降将唐斌。
然后,面对宋江的救兵,乔道清用妖术杀散宋兵,用幻术把平原变成大海,又召唤出“金甲神人”鲁智深、武松、刘唐捉去。
这一战,逼得宋江打算自刎,还是被后土之神显灵救出。
后来斗法乔道清又击败了梁山二号法师“混世魔王”樊瑞,降下冰雹打败“圣水将”单廷圭和“神火将”魏定国。
要不是“入云龙”公孙胜出现救场,召唤出神兽相斗,用“五雷正法”彻底打败乔道清,梁山就是在他手下折戟沉沙的下场。
如果公孙胜没学过“天罡五雷正法”,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
“若是能除去这个妖道,许可以相助到老种经略相公。”
“豹子头”林冲听了这话,心说梁山上许贯忠乃是许真君后人,道法厉害,能用天雷把那高廉劈成八瓣,许是能对付这个妖道。
于是,他便打定主意,准备回山之后与那狄泉与许贯忠诉说此事,看看许贯忠能否出手相助。
其实,林冲并不知道这个乔冽乔道清可在梁山泊上有一个熟人。
这个人,就是“屠龙手”孙安,\\u0027和两个人原本是至交好友,但是孙安犯事所以逃在了江湖之上,入伙了梁山,这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
而偏偏在这个时候,倒霉催的乔道清也犯事了,他完全是为了想要躲避官兵的追捕,所以才选择加入了田虎的阵营。
如果能够让“屠龙手”孙安去劝说他一下,没准他还能回心转意,不在助纣为虐,甚至可以把他劝说到梁山来。
毕竟,这乔冽乔道清跟随田虎的目的就是为了避难躲事儿而已,那在哪里不能躲事呢?非得在田虎手下助纣为虐当汉奸?
辞别了这一队伤兵之后,林冲等三人继续回马向梁山而去。
林冲还欲走那野云渡口回转梁山,但半路上还没等到达野云渡口,便在那宁晋、馆陶两地发现有一队败兵叫一队人马追赶。
那队败兵都是宋军衣甲,周侗认得,那是西军衣甲。
想当初周侗曾在哲宗年间随同王韶攻打西夏,收复河湟,招抚羌族,此战之中,林冲、史文恭俱在,因而都认得西军衣甲。
但见一将伏在马鞍桥上,明显是受了重伤,堪堪毙命,而后面追赶的那队人马则并未打着辽军旗号,盔甲旌旗杂乱,不知道是何处的兵马。
周侗本就是陕西人,当年攻打西夏,与西军几家都有旧交,见是西军中人,有心帮助一下。
“徒儿,且挡住那来军!”
恩师有名,林冲立刻使枪纵马而去,拦下那股追兵来。
而周侗则打马上前,扶住了那将要坠马的宋将。
“将军小心些!”
“多谢老人家!”
那将在马上起身,周侗一看,但见他胸口上让人披了一刀,幸亏甲厚,否则这一刀非得只划到肠子里头,把肚子剖开。
饶是如此,这也不是轻伤。
“将军是哪家兵马,为何至此?”
周侗知道,这陕西四路从大范老子范雍开始经营起,强兵之名,已垂近百年。
陕西诸路,一家数代都为西军效力,男子活不过三十,一堆寡妇同处而居的景象,比比皆是,那杨家将也是山后人,按说也算西军,只是他们发家得早,比西军早成名了不知道多少年。
其中,西军中的府州折家军,青涧城种家军能苦斗,关中姚家这都是西军中的生力军,因而周侗要先问问是哪一家的人。
“在下为姚家姚忠恒,家叔姚平仲,被贼人追得紧……”
那姚忠恒伤的厉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周侗立刻叫其不要说话,免得牵动了伤势。
“你等是何方兵马,为何追杀官军!”
林冲单人独骑拦住了追军,那追军里面一将,手持三尖两刃刀走马而出,本遇上前,但见林冲豹头环眼,燕颌虎须,有三分忌惮,便高喊道,“我等乃是晋王手下大军,你乃何人,敢拦阻我等?”
“晋王?哪里的晋王?”
林冲直接懵了,这宋朝开国以来,还没有什么“晋王”,那得往上倒到五代残唐去,才有个沙陀李晋王李克用啊!
“便是汾阳田虎田晋王!”
那将名叫钮文忠,原是绿林中出身,结实了田虎以后,把他在江湖上打劫的金银财物,尽行资助田虎,同谋造反,占据宋朝州郡,因此官封枢密使之职。
此人惯使一把三尖两刃刀,武艺出众,原着里统领着三万北兵,据守盖州,后兵败被鲁智深一禅杖把脑袋打进腔子里去了。
他们这路人马,乃是田虎派来拦截西军增援老种经略相公的兵马,在路上设伏,重伤了姚忠恒,一路追杀的姚忠恒兵马十不存一。
“原来是田虎的人!”
“豹子头”林冲心说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己还找他们呢,没想到竟然送上门来了!
那周侗听说是田虎的人,也把腰间这口金刀拔出来,打马上前。
老周侗年事已高,平日里已少动武,但今天遇见了田虎的手下,心里面气氛,想要给老种经略相公出一口恶气。
林冲见师父竟然打马上前,知晓师父动了震怒。
“呦!那老汉,你也来找死?”
钮文忠见周侗拿着把刀也上得前来,就没把周侗放在眼里,嘻嘻哈哈的嘲笑起来。
“无知小儿,老夫出生之时,你娘还在她娘肚皮里翻身呢!”
周侗大怒,祭起金刀就上前,那钮文忠也轮动三尖两刃刀要杀周侗,却未曾想,这刀与刀相碰,竟然被周侗给震得三尖两刃刀刀口卷刃!
“嗯?”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周侗轻舒猿臂,一把抓住了钮文忠的勒甲绦,把他拽过马来。
钮文忠认为周侗年老,就想要在力气上欺负周侗,那可真是“土地庙里拜观音——认错了门”!
那周侗年轻的时候人称“陕西铁臂膀大侠”,那“铁臂膀”三个字哪是浪得虚名的?即便是老了,那臂力依旧是非同小可,岂是他一个钮文忠就可以匹敌的?
“都休要动!”
周侗在马上抓钮文忠如提童稚一般,手中金刀就横在了他的脖颈之上,单凡这钮文忠敢有所动作,或是他手下兵马有所反抗的话,他这金刀一刀下去,便可以把钮文忠脖子一刀砍断!
“都别动!”
钮文忠吓得浑身的冷汗,急忙叫住了手下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