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老板娘确实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李元吉一行人这才起身离去。
很显然,对于这场冤案,老板娘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不过李元吉一行人还是感觉收获颇丰,因为他们至少对案件当事人的风评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也可以从侧面证实怜儿那些话的真实性。
接下来他们又跑到另一个地方,李元吉故技重施,又和老板攀谈了一阵。这次获得的信息并不比刚才的多,不过却高度一致,足以证明老板娘说的确实不是虚言。这下就连李尚书也无话可说了,大半个武威城的人都不认可自己的州牧大人,却认可已经被定性为土匪的秦振东,要说这里面没问题,鬼都不信。
之后,李元吉便感觉没必要再搞迂回战术了,当即决定,直接去“镇远镖局”。
来到“镇远镖局”门口,一行人齐齐看着怜儿,等她做好心理准备,这才一起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见客人登门,门外站着的一个年轻护卫立即笑嘻嘻地迎上去:“各位贵人下午好,请问各位贵人有何贵干?”
李元吉立即掏出名帖、路引:“我们是泰安城来的,打算跟贵镖局谈一笔生意。”
一听是来谈生意的,而且是从泰安城来的,护卫心中大喜,当即点头哈腰地将众人请进去。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走进这座本就属于她秦家的大院,怜儿还是感觉心脏一缩,好像突然停止了跳动。这里的一切她还是那么熟悉,脚下的石板,旁边的花草虫鱼,四面的房屋,皆一如之前,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穿过院子,进入客厅,年轻护卫赶紧招呼着几人坐下,再殷勤地为几人一一倒茶,最后交代完要去请老板段镖师后便匆匆离去。
人一走,怜儿立即抬眼朝四周看去,发现除了那些明确记载了秦家或威远镖局相关信息的物件都被替换掉了以外,其他的陈设皆毫无变化,依然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突然,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赶紧起身冲过去,还好,上面刻着的小人还在。
李元吉与公主也赶紧跟过去,只见柱子上赫然刻着两排小人,上面一排有五个,两大三小,下面一排有两个,一大一小。小人刻的很简单,甚至有些幼稚,不过仍能明显地看出来,这是温馨的一家人。
怜儿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然后缓缓开口:“上面的是我小时候刻上去的,两边两个大的是我爹爹、娘亲,中间三个小的是哥哥和我。下面这两个是我那小外甥刻上去的,大的是我嫂子,小的就是他自己。”说到这里,她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情感,鼻子一酸,忍不住流下两行泪花。
李元吉和公主吓坏了,赶紧出声安慰。
好在怜儿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立即擦掉泪水,再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情绪。
见她这样,李元吉只感觉心脏突然疼了一下,于是立即拍胸脯保证:“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沉冤昭雪,这房子,也一定帮你夺回来。”
怜儿感动坏了,立即转身看着他,正想开口感谢,哪知客厅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人大惊,赶紧返回圆桌边,若无其事地坐好。
这时,门口响起一阵欢快的声音:“哈哈,贵客临门,段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接着就看到一个穿着短打劲装的中年壮汉一边抱着拳一边迈步走进来。
李元吉几人立即站起来回礼:“段镖师好。”
段镖师紧走两步赶过来:“哈哈,各位贵客好,各位贵客请坐。”等大家都坐好后,这才跟着坐下,然后笑嘻嘻地问:“请问各位如何称呼?”
李元吉立即指着李尚书:“这是我的管家。”再指着怜儿,“这是我的护卫。”然后指着公主,“这是我的,我的妹妹。”
他原本还想说内人来着,可当着公主的面,实在说不出口,所以便突然改了主意。
公主则暗暗瞥了他一眼,微微翘起嘴角。
段镖师又重新给几人一一行礼,李尚书自不必多说,白白胖胖的,看起来确实像个管家。公主很漂亮,看上去与这位李公子确实像是一家人。这个护卫嘛,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感觉有些怪异。
李元吉见状赶紧讲出来意,引开他的注意力。
李元吉一说完,段镖师心里立即乐开了花,五大车玉石,一直从武威城押送到泰安城,这绝对是大生意。这生意他自然不能放过,于是立即认认真真地介绍起自己镖局的实力和过往的辉煌案例。
听完,李元吉没有表态,而是像模像样地询问起价格。
段镖师立即掏出算盘,“啪啪啪”得一阵算,算完给了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报价。
听了报价,李元吉立即露出一番惊讶的表情:“段镖师,你这可不便宜啊。”
段镖师立即开口:“哎哟,李公子,这已经是最低价格啦。”
李元吉轻轻一笑,来之前他已经跟怜儿咨询了镖师这一行的大致行情,所以一听就知道这价格极不合理。况且,此次一行本就是来套话的,就算价格合理,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挑刺,现在价格不合理,就正给了他一个极好的口实,于是立即胸有成竹地信口开河:“段镖师,不瞒你说,来之前我们已经拜访过一家镖局,那里的价格可比你们这里低了不少。”
段镖师一愣,赶紧解释:“李公子,我们这一行你可真不一定了解,他们便宜有便宜的道理,我们贵自然也有贵的道理,是不一样的。不过,考虑到咱们这是初次合作,我不妨做主,给你们一个八折的优惠,你看如何?”
李元吉没说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表达地足够清晰明了,那就是不满意。
段镖师笑嘻嘻地补充:“李公子,跟我们合作,对你们日后在雍州开展生意可有着不小的好处哦。”
李元吉立即问:“有什么好处?”
段镖师回答:“你可知我们镖局背后的真正老板是何许人也?”
李元吉漫不经心地回答:“难不成是雍州州牧?”
段镖师一愣,接着立即“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李公子,你真行,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李元吉冷冷一笑,看来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当即一口答应下来:“好,就这么定了。”
段镖师赶紧出声附和:“好好好。”段镖师赶紧答应下来,然后商量起合作的细节问题。
期间,李元吉突然巧妙地把话题转到威远镖局。
段镖师当即开口:“李公子,不要听外面人胡说八道,那秦家上下全是土匪,没一个好人。”说着便把楚宗宝、州牧老爷智破秦家土匪的事迹大书特书了一遍,其中自然将秦家人贬的一文不值,将楚宗宝,还有自家老爷描绘的聪明睿智,英勇无敌。
听着这些胡编乱造谎言,怜儿心里立即燃起一阵冲天怒火,然后一把抓住腰间的佩刀。
怜儿的脾气,李元吉还是了解的,所以这人一开口,就立马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突然抓住刀柄,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
颇察觉到李元吉的安抚,怜儿立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拔刀砍了这满嘴谎言的畜生的冲动。
不过,虽然抑制住了杀人的冲动,但是手却始终没有移开刀柄。
见她不松手,李元吉也不敢收手,就这样,一直抓着她的手背。
一开始,两人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可时间一久,就慢慢觉察到了一些异常。
意识到这家伙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怜儿的脸“唰”得就红了,然后不动声色地瞪他一眼。还好,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土黄色粉底,要不然肯定会引起注意。
觉察到怜儿投射过来的不善眼神,李元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把手收回来。意识到自己抓了人家姑娘的手,而且还抓了那么长时间,他当即感觉一阵尴尬,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朝鼻子摸去。
这一摸,又闻到一股清淡的香味,很好闻,于是便忍不住多闻了一下。
这轻浮的一幕自然被怜儿尽收眼底,于是“呼”得一下,再次握住刀柄。
李元吉大惊失色,赶紧放下手,端起茶碗,若无其事地往嘴里灌水。
等段镖师讲完,李元吉立即笑呵呵地说了几句恭维州牧大人的漂亮话,然后试探性地问:“段镖师,想来贵镖局与武威知府也有些交情吧,能否帮在下引荐一下,在下接下来有在武威城开店的打算,所以想先去知府大人那里打点一下。当然,如果方便的话,直接拜见州牧大人更好。”
段镖师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呀,若是以前,我直接带你们去找我家老爷根本不在话下,现在嘛,有些难了,自从痛失爱子,我家老爷就不再轻易接见外人。不过没关系,见知府,更没有难度,而且你这事也不大,知府大人也办得了,你尽管去,就提我的名字,肯定好使。”
李元吉立即抱拳:“哈哈,那我真得要好好谢谢段镖师了,等李某这单生意谈妥,咱们就去好好喝一杯,怎么样?”
段镖师立即答应:“哈哈,那敢情好。”
李元吉立即确定下来:“好,一言而定。”之后又聊了一阵有的没的,然后才告辞离去。
走在大街上,见天色也不早了,李元吉立即追上怜儿,小心翼翼地开口商量:“咳,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不如明天再去找知府,怎么样?”
怜儿转过头,没好气地瞪着他:“你看这是去知府衙门的路吗?”
李元吉哪里知道是不是,不过听这话也明白了,立即出声附和:“哈哈,不是,不是。”
怜儿白他一眼,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埋头赶路。
见此情形,公主立即悄悄放慢速度,来到李元吉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问:“你惹到她了?”
李元吉赶紧否认:“没有,我惹她干什么?”
公主一脸的不相信:“真的?”
李元吉立即义正言辞地回答:“当然是真的。”
李尚书走在最后,见公主与李元吉在前面交头接耳,心中一惊,不过又马上低下脑袋,假装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