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损兵折将一十六人,打先锋的六皇子当场被擒。
敷落不知道怎么巡个山都能打草惊蛇,她化作新帝的模样坐于帅位之上,任曹太师如何请命,都不接受北蛮城池换人的要求。
“六皇子自以为是,随意更改进山路线,他那条贱命怎比得上朕的城池?!”
敷落本来就气不顺,看六皇子怒意更重,那般狂妄自大,若非是新帝宠妃所出,根本不可能留在御前当先锋官。
“陛下三思,若真袖手旁观,让蛮敌将六皇子首级悬于城上,实在有损陛下的天威!”
曹太师跟新帝多年,很懂揣测新帝的心思,知道这一战真正意义在哪里。
敷落压着火冷笑着横了这老头一眼,以为新帝的皇子都是庸才,忽然眼前一个镇定的声音响起:“父皇,儿臣以为六哥虽行事不周,但并非一无所获,顺着六哥最后发的信号箭,儿臣找到了三处通向山顶的密道。如若能有两全之策,便可救下六哥的同时又不失了城池。”
“哦?你也一晚上没睡?”
敷落将目光移向面容清秀的少年。
少年恭敬道:“大敌当前,儿臣并未敢睡熟,只可惜路程遥远,儿臣率兵到时六哥已然不见了踪影。”
“什么密道?”
总觉得少年欲言又止,一眼扫到满是威胁盯着少年的曹太师,敷落恍然明白为何曹太师这般着急救六皇子的命。
少年道:“北蛮人擅驯化野兽,据儿臣所知,上山有三条密道,入口处都好似被伪装成野兽的洞穴,初入狭窄又有重兵把守,如若硬拼必是损兵折将。但昨晚却有意外收获,儿臣发现一处污水沼泽的入口,想来是废弃许久,少有人知晓。”
“带朕去看。”
敷落对这个沉着冷静的少年另眼相看,之前没注意,不成想新帝这女扮男装的二公主在关键时刻有勇有谋,貌似是个可塑之才。
她们翻身上马,在林间土道上狂奔。略过那两处易守难攻的密道,径直往第三处危险之地而去。敷落发现二公主佟昭虽是女流之辈,但马上功夫潇洒自如,远胜昨日连弓都拉不直的六皇子。
废弃的密道中灰黄的气雾弥漫,敷落刚走进密道,就闻到了难闻的味道。
“此处无人看守,是因为有毒气,他们是故意引我们过来的,只要敢进去必死无疑。”她停下脚步对佟昭解释道。
佟昭一惊,赶忙跪下:“儿臣该死,险些中了他们的奸计!”
“起来吧,这不怪你。”
此路不通,她们本要直接回去,刚走到一半,敷落突然叫住忧心忡忡的二公主:“佟昭,你可是真心想救你六哥?不怪他平日总为难你?”
佟昭试图揣测父皇的问题,眸间有不符合年纪的沉稳:“六哥年长敲打儿臣,儿臣并不放在心上,救六哥为的是手足之情,更是震慑猖狂的北蛮。”
若想与六皇子为敌,她此时大可为自己说话。
心软的人如何能撑得起这万里江山呢?
敷落神色不明的望向她,觉得火候不够又添了把柴:“那若要一命抵一命救他,你可愿意?”
“儿臣不愿。”
几乎是立刻脱口而出,佟昭严辞拒绝:“十年练武习文,下山前师父嘱咐儿臣为民请命,安邦定国是儿臣毕生所求,若父皇执意以儿臣的命换六哥,儿臣死而有怨。”
“你师父是何人?”
入夜三更之后,看着二公主营帐内灯还未熄,敷落握笔的手轻轻从纸上抬起。
她是要给沈玉川写加急快报,但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佟昭的话,她说她师父法号城霭,是东华山上的游僧。
是同名同姓吗?
敷落脑中浮现出城霭慈爱的面容,往日记忆如潮水般向她打来,一起诵经、弹琴、煮茶,甚至睡在同一宫殿里……
虽然那些事都是在遇到封熙之前发生的,但就是好巧不巧传到了封熙的耳朵里。
一滴墨顺着笔尖滴落,在折子上留下痕迹。
当年她已经不止一次解释过,她在城霭房中都是合衣而眠,城霭也从未越距,每次都是虔诚的念一晚上佛,可难受的是,封熙死活就是不信她的话。
自从今日又听到城霭的名字,这一下午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不可否认他是她的初恋,但似乎记忆里都还没怎么开始,就被封熙给搅黄了。
八百里加急快报是写不下去了,敷落赌气的丢了毛笔,让人将二公主佟昭又叫了过来。
“你师父教你佛爱世人,可两军对峙又是另一回事,明日朕要你诈降,带着城池图换你六哥回来,你可敢只身一人前去?”
六皇子不在,佟昭头回有种自己被重用的感觉,当即下跪行礼应下。
敷落让佟昭去下令,连夜准备蝠盐渍水,打湿棉球后塞在鼻子里阻挡毒气吸入。对于沼泽下那点污水,北蛮人信仰在身,不敢轻易触及,但对于东篱国人早就见怪不怪,统一穿上鸭掌似的匀力靴,安排身手好的从密道进去。
她就是要来个里应外合,打的北蛮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