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们的手术确实失败率很高。”
最初听到做手术就可以直接飞跃性地强化个人身体素质的时候，邝鑫等人也很心动。
一个科幻类的游戏世界，做手术改造自身这种设定他们并不排斥，况且只是游戏，只要别太离谱，实打实的强度没人会拒绝。
来到灰铁城做任务的同时，他们未尝也没有一点通过灰铁城的手术来额外强化自身的想法的。
再加上他们注定会带回去大量的修复稳定液，到时候自己贪墨一点，也能保证他们自己不会因为这个特殊的物资而受制于人。
可如今……
入目所及，要么是满脸麻木衰败的难民，要么是断胳膊断腿气息衰弱的残废。
手术失败率高，风险大，以至于这座城市的本土居民都拒绝那些免费的手术改造。
就像刚才那位年轻姑娘说的一样，他们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实力发展，将自己在游戏里的未来赌在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上完全没有必要。
四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都用审视的目光扫视视线中可见的一切，默默的观察这里。
“呃~”
沉默的黑暗里不知从何处蹦出了一声闷哼。
“嘶~”发出痛呼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胸口，从沉睡中被疼痛惊醒的他下意识地发出悲鸣，然而知道自己的声音只会引起其他身上同样拥有伤痛的人群的共鸣，男人强迫自己忍住了想要发声缓解痛苦的冲动，只是如同撕裂般的剧痛依旧让他止不住的从喉咙间发出嘶鸣般的低哼。
似乎是发现邝鑫四人都看向了那个方向，一直守在一边的王文博主动解释道：“大家都是这样，地下潮湿阴暗，他们的伤口很容易发炎恶化……止痛药也没有几片，只能靠自己硬抗。”
“……”龚燕紧了紧身上背着的小包，迈步向那边走过去，“我去看看。”
“她是医生。”古岚主动解释。
“可是……”王文研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王文博在暗地里轻轻拉住。
看着在昏暗的环境中深一脚浅一脚走过崎岖不平地面走过去的背影，戴炼的眼神中满是柔和。
“她还是那么心善。”
看不得有人受苦，哪怕这只是一些不起眼的npc。
手术失败者的伤势其实并不算特别麻烦，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存活至今，如果能够得到及时的护理，或者哪怕只需要一个干净卫生的环境以及得到足够的营养，他们就能够轻易地恢复过来。
然而就连这些，也只是妄想。
恶化的伤口也不算什么疑难杂症，用上自己带着的药剂轻易处理了伤口再予以包扎，被伤口疼醒的男人就在自身一阵一阵涌上来的倦意之中，于一片安宁祥和中陷入了温暖的梦想。
看着眼前胸膛起伏正常，呼吸恢复平静入睡的伤者，龚燕嘴角抿着一抹纯粹的笑意。
【“学识——包扎（急救）”等级已达上限无法提升。】
哪怕技能的熟练度已然到顶，这种体验于她而言也是新奇有趣的。
而亲眼看到附近这一幕发生的角落里，一个瘸腿的男人惊喜地跳着起身直往这边跳，“你是医生吧！你是医生吧！您帮我看一下！您帮我看一下！您看看我这条腿还能不能正常站起来！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需要一双能正常活动的腿！”
“别急！别急！”龚燕连忙起身迎了过去，不顾对方身上一股腐烂难闻的气息搀扶住了对方的双臂，“你先坐下来，我看看怎么样了。”
然而男人的呼声在这个黑暗而安静的洞穴中无疑传出去了很远很远，无疑也引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关注。
“医生”！
这个词汇在这个地方可不多见。
那些给大家做手术的“人”，也都被人叫做“医生”。
但那些是恶魔！是为这里的所有人带来厄运的“恶魔”。
可如果能够抚慰大家的伤痛，那么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医生”，无疑就是所有人都要祈求向往的存在。
一时间，无数身体衰弱抑或残疾的身影都艰难的起身，向着这个传出了声音的方向涌了上来。
黑压压的一片，脚步和呼喊充斥了这个原本安宁而平静的地下空洞。
“医生救救我！咳咳咳！医生救救我！我快要死了！我快要死了！我不想死！”
“医生！医生救救我父亲吧！他在一个黑矿场挖矿被压断了两条腿，现在整个人都快烂掉了……”
“医生……”
“医生！”
人潮汹涌，就像是往鲨鱼池里面扔了一把带着血水的生肉，瞬间暴动。
这让原本就有所预料的王文博也吓了一跳。
他知道会出现类似的情形，一直呆在这里的他太清楚一个医生对于这里所有人的意义了。
然而正是因为知道，他才刻意没有提醒。
龚燕看不得这里的人受苦，他也看不得。
只是自己能力不足，如今有人愿意救治，他当然乐得顺水推舟。
可是……太乱了。
这种混乱之下，太容易出事了。
野蛮，总是让遵守秩序者感到恐惧。
发现事情有失控走向的邝鑫等人也瞬间上去帮忙，几人手拉手组成的人墙竭尽全力不让那些人过于靠近龚燕，同时一边大吼着让所有人保持理智。
“别着急！别着急！都会有的！都会有的！”
“都在原地保持不动，我们会照顾到每一个人的！”
“你们别再挤了！会出事的！”
每个人都声嘶力竭。
有人在渴望救赎，有人在追求秩序。
可混乱中没有秩序，不乏有从黑暗中砸出来的坚硬物体落在了人体防线的额头之上。
被一石头砸过感觉头顶发痒，直至一丝痒意流至眉心甚至要钻入眼眶时王文博才下意识的伸手一擦。
一手滑腻……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王文博也顾不得许多，只是随意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就再次紧紧握住身边兄弟的手掌，努力拦住面前的人群，同时大声呼喊，“别再挤了！把医生吓跑了就彻底没人管你们了！”
“啊！”
“啊！”
拥挤不仅仅是对于邝鑫等人，拥挤的人潮中容易发生推搡踩踏的事件，惨叫声即便是于一片混乱中都无比刺耳。
“砰砰砰砰砰！”
巨大的枪声忽而回荡于整个地洞之中，暴力的器械这才让激动的人群稍稍恢复理智。
龚燕手持手枪，站在邝鑫等人所组成的人墙背后，眼神平静的扫过眼前的拥挤人群，轻声说道：“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一遍身体检查，但前提是你们回到各自的位置之上。我会没有遗漏没有规律的走过每一个位置，不要试图打乱我的行程，否则我会直接离开这里。话我不会说第二遍，我想这也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平静的声音背后是坚定……以及自信。
“医生”的话没人敢于质疑。
他们的生活太过于卑微，以至于不敢对于强势有任何质疑。
有人张嘴想要出声乞求特殊待遇，然而瞬间就被眼疾手快的身边人一把捂住了嘴巴，最后只变成了短暂的呜咽。
“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去。”
“别干扰医生大人救命了，医生大人的动作越快，到你们头上的时间就越短，别在这捣乱了。”
沉默，不甘，离去……
人群百相，然而总归再此恢复了安静。
用纱布替断腿的男人裹好了小腿后，龚燕小声叮咛，“别碰水，少活动，至少一个星期，我会记得给你换药。”
“谢……谢谢。”知道自己的惊呼引来了什么变故的男人磕磕绊绊的道谢，有些不敢直视龚燕的眼睛。
“没事的……”龚燕冲他柔和地笑了笑，“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男人满脸不好意思，“牛郎……”
“挺好的。”龚燕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见到龚燕的到来，靠在潮湿阴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的男人显然有些惊喜，“大……大人。”
“别激动，保持平静。”龚燕声音平淡，蹲下身子，一边开始以自己的手段查看男人身上的情况，一边随口问道：“你以前做什么的？”
“地下挖矿的……”
……
时至晚间，从外间射进洞穴内的些许光源早已彻底暗淡下来后，年轻女孩的身影才猛地自洞口冲了进来。
看到几个从外城而来的沉默大兄弟，亚菲嘴角勾着明朗的笑意问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戴炼眼睛微亮，一口回道：“先听坏的。”
好的是惊喜，坏的可以先做打算。
无论面对什么困境，只要是阻拦他们完成目标的，就都需要解决。
“坏的？”亚菲摊了摊手，“除了抢劫军备库以外，我没有打听到第二种能够获取到高标号稳定修复液的方法。”
“嗯。”戴炼点了点头。
这个方案是初见时大家就已经讨论过的，他心里早有准备。
大不了就打呗，打不过再说。
转而又问道：“好的呢？”
“好的是城市的主力都出去了！”亚菲神色兴奋，这对她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意外之喜，“我听守城的兄弟说，前段时间的一个夜里，我们城里的博士带着整个城市大部分的私人卫队集体出城，至今没有回来。对了你们可能不知道，博士才是我们这个城市的实际掌控者，他的私人卫队就是这个城市里最顶级最忠心的战力，寻常维持城市正常秩序的反而都只是一些合同工。至于剩下的各方势力就更是一盘散沙，他们和军备库没有直接联系，如果我们想要对军备库动手，他们说不定还会趁乱帮点忙。”
博士并不以高压手段直接掌控全城，甚至就连所有做了手术的人所必须的稳定修复液也并不吝啬，这就导致了当博士个人不在的时候，城市的生态并不稳定。
想要献衷心以及想要浑水摸鱼的都大有人在。
“你们还有人没？”亚菲的神色满是兴奋。
攻打城市军备库，想想都令人爽到头皮发麻。
他们玩家进游戏来是干什么的？
破坏！毁灭！叛逆！
玩家生而自由，万物皆虚，万事皆允！
“把你们剩下的人叫上，咱们直接开团吧？！”
“啊？”轮到戴炼微微一愣，不知道这位女孩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剩下的人？”
“啊~”亚菲满脸奇怪，“你们没人了？”
没人怎么会想着把车开进堂堂一个城市的军备库里面去啊？
在她看来，能够凑出这么几个绝对的高手高手高高手，那铁定是现实世界里组织好的一个超级大公会调集了公会里的全部资源，来执行一个超级大型的工会任务。
只待作为先锋的高手打听好情报，那就整个工会的力量一拥而上，用人海战术为自家的主力高手砸出一个难度超高的任务奖励出来。
这都是那些大公会的常用手段，亚菲门清。
可是……
“我想你是误会了……”古岚摇了摇头，“我们只有四个。”
“你们四个人就想抢人家的军备库？”这回轮到亚菲瞪大了眼睛。
什么人才会想着仅靠四个人就冲一个城市的军备库啊？
哪怕城市里的各方势力中可能有不少会有浑水摸鱼的想法，但前提也得是闹出的动静足够大能够把团开起来再说啊！
小打小闹什么的……抓几个小贼谁在乎呢？
“那要不咱们还是放弃任务吧？没辙。”
亚菲小脸一垮，刚刚的兴奋不翼而飞。
一双呆滞的眼睛扫过面前的一、二、三、三……哎？
三？
不是四个人么？怎么成三个人了？好了这下更不用打了。
“你们还有个人呢？”
“她？”邝鑫颇有些心疼地回头瞥了眼黑暗里。
已经一整天了……燕子就没歇过。
哪怕是游戏，也会感到累的吧？
“在这里。”平静的声音从邝鑫等人背后的黑暗里响起，龚燕缓步走了过来，脸上略显疲惫。
“结束了？”
“辛苦你了。”
戴炼、古岚第一时间安慰，龚燕笑着摇了摇头，转而看向了眼前矮了自己半个头的亚菲，“不，我们还有办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