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
听完嵇绍的简单介绍之后,刘备很想笑。
但凡王朝开国之初,无不是朝气蓬勃,众正盈朝,可是怎么到了这,一个敢说真话的人就被大臣们嫉妒呢?
看着欲言又止的嵇绍,刘备笑了笑,“是不是在想,朕是怎么猜到不是杨骏的?”
嵇绍轻轻点头,“陛下圣明,臣确实疑惑不解。”
“原因很简单啊,他杨骏摸不清朕的意思,自然不会轻易表态,反正他已经第一个获得了赏赐,足够证明他的地位。”
“陛下圣明,只是臣还有有些不解,为何是周大人呢?”
“因为周处官职不高不低刚刚好,而是出身原东吴世家,本地势力不强。
不然你看,石崇与杨太傅也不对付,他就可以对着干,还不是因为他爹石苞是我晋朝大将军嘛。”
刘备是真的想栽培嵇绍,故而言语之间也没有过多保留,只能能领悟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好啊,写的真好。”
在嵇绍陷入思考的时候,刘备已经打开了周处的奏折。
虽然从嵇绍的介绍中,刘备就对他有了几分期待,可是等真正看到其中内容的时候,刘备才知道,自己还是把他看低了。
不到两千字的奏折,字字珠玑,将大汉之所以覆灭的原因剖析的清清楚楚。
和大众把罪过都推到桓帝灵帝以及十常侍、外戚身上不同,在这些人之外,周处还点名了世家的罪恶。
虽然只是略带提了一嘴,篇幅不多,但刘备还是第一次看见敢在明面上说世家坏话的。
除此之外,周处对三国君主也做了比较准确的判断,比如骂曹操管不住下半身,杀戮过盛;
骂自己起步太晚,失了先机,谨慎一辈子,最后一战因轻敌吃了大亏:还骂孙权背信弃义,晚年昏庸,因为继承人问题搞的吴国乌烟瘴气。
这样倒是挺和刘备心意。毕竟你要是只骂刘备一个人他肯定难堪,可如果都骂了保不齐他还得鼓着掌夸你骂的好呢。
更何况他也不是祢衡那种之喷不夸之人,在指完这三人的缺点后,他也点明了三人的优点。
比如曹操文韬武略兼备,气量颇大,对张辽、张合等降将用人不疑,继承人的挑选也是三人中最好的。
比如刘备仁德,爱民如子,坚韧不拔,屡战屡败而又屡败屡战,爱才,可三顾诸葛亮于草庐之中,使人能效死力。
再比如孙权,少年继位,平定内将与宗族之乱,危急之时总能选中人才,绝不干预,关键是活的时间最长,比曹叡都能活。
因为有优点,所以才会三足鼎立,各自为政,因为有缺点,所以才不能天下一统。
“大才,应当大用,怎么能让他屈身于小小的四品御史中丞呢,传朕的命令,即日起,周处为御史大夫,监督百官。”
“遵旨!”
陛下这是要整顿吏治?
看着意气风发的刘备,嵇绍觉得自己有点眼花,跟在陛下身边也不短了,什么时候见他这样过。
难道陛下一直都是装的,想学楚庄王一鸣惊人?
可是为什么呢?
嵇绍想不明白,楚庄王继位的时候是因为年幼,辨不清忠奸,可是陛下都已而立之年,而且先帝大权在握,不会有人害他,为什么要藏拙?
“在想什么?”
下完命令之后,刘备刚刚扭头,就看到了一脸震惊的嵇绍。
“今日的陛下好像有些不同。”
“可能是因为登基了,朕不再是太医,朕现在是帝王。”
刘备笑了笑,“信不信,接下来会有一大堆奏折?”
“臣愚钝。”
“朝臣见朕封赏周处,以为他猜中了朕的心思,必然全往那个方向写。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个反正,毕竟不是谁都愿意骂自己家族的。”
“臣明白了。”
嵇绍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把刘备比成了楚庄王一样的人物,虽然不知道动机是什么,但是他不敢揣测。
不久之后,太监果然带来了一大堆奏折,刘备接过一一查看,也确实和他想的一样。
“和朕猜的一样,就像排练好了似的,这些人中都把大汉灭亡的罪过推给了桓帝灵帝,还有宦官,却没有一个人提世家。
真是可笑,抄都不会抄,偶尔有两个说世家的吧,还是两家世仇互相攻诈,他们也真是够无聊的,一百年前就是如此,一百年后竟然还是如此。”
要换平时,对于刘备嘴里一百年的事情,嵇绍肯定会心里疑惑。
可是现在,确定了陛下是在蛰伏的情况下,嵇绍反而露出了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正当如此,陛下虽然表面上装疯卖傻,实则暗中熟知各大世家的纠缠渊源。
“咦,这个叫王敦的人也有些见解嘛。”
刘备本来拿起最下面的一封奏折,暗暗称奇,虽然比不上周处分析的透彻,但是相对于其他大臣的奏折有营养的多。
“陛下说驸马都尉?”
“驸马都尉?哦对对对,朕说的就是他,这个王敦出身哪个王家,太原王还是琅琊王?”
“回禀陛下,王敦出身琅琊王氏,其祖父曾在曹操手下坐事。官至清河太守,后来又仕途晋朝,最终以光禄大夫之职去世。”
“哦~”
刘备点了点头,还好是琅琊王氏,如果是太原王氏,朕还要跟他们算账呢。
“虽然见解有些偏激,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他比你如何?”
“这……”
嵇绍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虽然都是臣子,但是两人素不相识,而是一个是给事黄门侍郎,一个是驸马都尉,不是一个体系的怎么比。
“臣与他并无太多交集,只是听说他虽有才,但性格有些偏激,不如他堂弟王导。”
王导?
难道又是一个天才?
刘备翻了翻奏折,明明没有了啊,难道在后面?
“王导年幼,还未入仕,但名声远播,陛下若是有爱才之心,可招而见之。”
刘备摇了摇头,“不必了,国家安稳,程序正义最重要,不能为了一个人打破制度,他又不是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