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有,哪怕只有一件能够确定的事就好了,这是构成人类底气的重要部分。
绝大部分人的第一份底气来自亲人,割舍不断的血液里储存了第一件她能够确定的事——我的亲人会爱我。
再往后,可能是工作,可能是朋友。
白凌君总是想,她没有家人,也没有钱,莫渝秋走了,刁滟有林妍,杨茜嘛……是合作伙伴。
她没有任何一件能够确认的事情来构成自己的底气,于是在面对陈秋将要离去的时候,只能恳请说:我把他绑回去,请你先不要背叛我。
陈秋答应了,但她能留多久,谁也说不准,或许明天玩腻了,明天就走了。
生活有一点起色吗?好像没有。
那什么时候会有起色?
npc很小声很小声的哭。
既难过,又欣喜,这种情绪是演不出来的,它藏在因为抑制眼泪而抽搐的手心,女人没有抱她,只是握着她的手腕。
真的很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哭,她有点哽咽:“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这么长时间,联系不到你,我不担心吗?”
说话断断续续,又有一点埋怨,好像怪她为什么报平安。
“你住哪,吃的好不好。”
白凌君想甩开那只手,又没有甩开,语气不太好的讲道理:“关你什么事,你是被人造出来的npc,我是玩家,咱俩根本不认识,我就是演了一下你女儿,懂吗?”
“我不懂会计,我是个文盲,十二岁的时候我在孤儿院,没有机会弄伤你的眼睛。”
上一个副本里也看见这npc了,她躲过去,结果这次又出现了。
她说着有点崩溃:“别来烦我了行吗?”
她的人生常常令人崩溃,但她很少表现出来,因为这意味着她的生活很糟糕,这时候就会有人,端着安慰的幌子过来,暗示你真倒霉,他过得就很好。
人的保护壳就是这么形成的,它会使人因为害怕暴露本我,显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
但有的人这层壳并不坚固,她的崩溃一旦被人温柔的接住一次,她的本我就会暴露一点点。
npc一直在哭,眼泪掉在地上,喃喃说:“怎么过得这么苦。”
她看起来好难受,因为白凌君吃了很多苦。
上一个这样表现的是莫渝秋,这次是与她有关的npc。
她有些累了,打电话给杨茜说:“结束副本吧。”
夏末,夜风很凉快。
商业街的霓虹灯比副本里亮十倍,站在路灯下她突然觉得刚才向npc解释的行为也挺弱智的。
只能活在副本里,又没有生命,好像在向虚拟角色诉苦一样。
还好她把麦关了,杨茜没听到,等回去她把回放也删了。
但是非常不巧。
一开地下室门看到杨茜在看回放的时候就已经脸红了,她放下麻袋给鬼玩,自己走到椅子后面,清了清嗓子。
好在杨茜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些话上,她在对比这次跟几个月前的副本。
“白老师。”杨茜听到她回来了。
“嗯。”
“杜鸣川死了,你的上上个副本里,但他最近又活了。”
白凌君:“嗯,对,他就这样,跟蟑螂一样,经常死经常活,他们有那个起死回生道具。”
“哦,这样。”杨茜若有所思点点头,又说:“还有一件事。”
白凌君看着她,等她开口。
杨茜转头,调了一个名单出来,说:“我觉得您的…那npc,可能不是npc,她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