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不过微微亮,方元继续倒头睡觉。
临睡前他看了一眼宿舍,发现马超的床位空着,只以为他上厕所去了,便没多想什么。
等到起床准备去上课时,方元才发现马超的床位还是继续保持着先前的状态。
就当他准备打电话问问情况时,马超主动打来了电话。
“兄弟啊,你给我提供的这个商机赚大发了!8毛收的嫩玉米,给我卖成了两块五一根还供不应求。早上第一批货刚到就被抢没了,第二批也快结束了。”
方元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玩笑马超当了真,而且还真赚了钱。
难道说,这还真是一个商机?
他立马给蒋礼打了电话。
蒋礼沉默了片刻,说道:“虽然我不懂产品,但我感觉这确实是个大商机!我一会儿就让人把打窝勺绘个图给你发过去,咱们尽快申请专利。”
“那是不是也能在玉米上做个文章,添加诱食剂,加工成袋装的生鲜玉米。然后再提供给大型的饵料、渔具公司,做代工什么的。”方元建议道。
“好主意!”蒋礼当即拍定。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行,咱们还得把玉米钓的方法普及开来。我这里只有几张照片和短视频,还不够,回头要好好拍几个视频发到网上去。”
“那就周三下午。周三下午学校社团活动时间,我带些人,咱们一起去!”
上课前,蒋礼就已经把打窝勺的图发了过来。
方元提了几点修改建议,便进了教室。
只过去了几分钟方案便调整完毕,方元确定后蒋礼便去让人打样,准备申请专利了。
马超紧赶慢赶地终于赶上了上课。
刚一见方元他来了个熊抱,激动地说道:“你知道我今天买了多少玉米吗?整整360根,就那么两个小时就赚了六百多。明天,我还去!”
被这么一说,方元连上课的心思都没了,一心只想着打窝勺的专利和袋装生鲜玉米的事情。
要不,请假去蒋礼那儿看看?
正当方元准备走出教室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赵天林!
教他们设计素描和色彩的老师居然是赵天林!
赵天林也一眼认出了方元,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愣在了原地。
“你是这个班学生?”赵天林冒着冷汗。
“是的,天林哥……”方元尬笑不止。
赵天林也是不禁打了个寒颤,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严肃道:“在学校,要叫我老师。”
他确实是怕了方元。
作为一个东北大汉,即便在老家的圈子里赵天林都算得上能喝的,却被方元这么一个初生牛犊给喝进了医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而且也不止是他,那晚一起喝酒的男生也都无一幸免,全都到医院洗了胃。
方元苦笑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心想着今天的假怕是请不成了。
赵天林脸上还是带着标志性的大边框眼镜,身穿深色格子衫,肩上斜挎着一只个性十足的军绿色挎包,手里还提着个近半米高的保温壶。
他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自我介绍。
“我叫赵天林,你们当中,有的人可能已经认识我了。以后,你们两个班的设计素描和色彩都由我来教了。”
简单的自我后,他从角落里捧出了一个发型飘逸的石膏像,放在了教室中央。
“你们都是学美术进来的,这个人应该都认识吧?马赛,应该没人没画过吧?好,围着他坐。咱们这上午就画他,让我看看你们素描都什么水平。”
说完,赵天林便坐到了一边,自顾自地看起书来。
方元苦脸自赵天林进门就没放下来过,因为就是那个没画过石膏像的人。
不仅没画过,见都没见过,只能硬着头皮画。
在别人都在用铅笔构图、量比例的时候,他默默捡起了地上的一根炭精条,直接画了起来。
时而手指抹蹭,时而纸巾擦拭,时而捏着橡皮快速挥舞。
半个小时后,别人都只是将将打出了大体形状,方元已经拎着画板走到了赵天林面前。
“天……赵老师,你看看我这么画行不行。如果不行,那我也没办法了。我是文科生,根本就没学过素描,水平不水平的,根本谈不上。”
赵天林轻笑一声,心道:还有你不行的时候?
然而,当他看到方元的画时,却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再不堪入目的画他都见过,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方元的画根本就不是丑到爆,而是画的非常好。
无论是结构比例,还是明暗阴影,方元都处理得极好。
他的画,根本不是一般学生能够画得出来的。
“你不是说你没学过素描吗?那你告诉我,你是跟谁学的画画?”赵天林深深叹了口气。
“我们镇上寿材店老板,他会给人画遗像。我爷爷去世的时候遗像就是他画的,当时没钱给就跟他学了半年,然后替村里老头老太太画遗像赚钱还他。”
“……”
除了竖大拇指,赵天林根本说不出其他话来。
“那既然我都画完了,上午的课,是不是可以不上了?”方元试探性问道。
赵天林有些不信邪,“来,你再画色彩,把《设计色彩》第5页上的几副水彩小品画一下。如果这你都能画好,下午的色彩课你也不用来了。”
方元接过了书,面露为难之色。
“水彩我是真没画过,只能试试。”
“没事,你试!”赵天林亲自给方元打了一小桶水,递上颜料。
50分钟后,方元放下了画笔。
“好了。”
“这么快?!”赵天林难以置信地走了过去,再次被方元的画给震惊了。
虽然用色上直白了些,但不可否认,方元画的确实不错。
他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悻悻问道:“这还叫没画过水彩……你色彩也是棺材店老板教的吗?”
方元摇了摇头。
“不是,是村里会计。他是个小画家。村里的广告画都是他画的,还会给别人题字,小时候给他当了两年学徒。后来他被县里文化局的要走了,村里的画就都给我画了。”
赵天林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照你的说法,毛笔字你也会咯?”
“会,一点儿吧。”方元尴尬笑了笑。
“你会的挺多啊!”赵天林笑道。
“其实也不多。小时候家里穷没钱吃饭,迫于生计学了点吃饭的本事,只是刚好都用上了而已。”
方元一点都不是谦虚。
他只是努力地活着,为了能上学、能吃饱饭,他什么都愿意干,也愿意尝试,画广告画、画遗像、写对联、钓鱼……这些都是他赚钱养家的手艺。
说着有些心酸。
别人眼中的兴趣爱好,在他眼中却是赖以为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