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少勤吐出一口浊血,倒在几近碎裂的墙边。
刚才那一击,眼前的敌人爆发出了不符合常理的力量。
方才的试探是骗不了人的,那几次被自己熟练破解的致命杀招显示出敌人的正常力量。之前的一切并非是隐藏实力或者故意放水。
长久之下无法破招,敌人终于失去了耐心。
吴少勤笑了,可惜的是他无法笑出声。鲜血大口大口地渗出,他的脏器已经破裂。呼吸尚且困难,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他等不到院长口中的系统。
可能,也见不到金鱼大人了。
他感觉视线开始模糊。眩晕感像河水一样,把他逐渐浸透。
“原来是一个被Npc蒙蔽认知的玩家……”戏命师滑动着忠诚服务在他眼前的弹窗,这才明白对手的异常来自何处。
这个人,拥有系统赋予的强大力量,情绪却严防死守得跟铁桶一样,在他身上,戏命师看不到一丝一毫对死亡的畏惧。
戏命师的核心技能是挑动敌人的情绪,然而这种杀人于无形的强大能力在吴少勤的身上却吃了瘪。
在战斗的过程中,吴少勤整个人,都处在诸如忠诚一类的正面情绪中。
如果贸然释放技能,甚至可能成为他的助力。
“你是我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幸好你我相遇在今时今日……”
不使用系统之力修改规则,戏命师可能还真打不过他。
吴少勤已经没办法说话了,他的眼睛中爆发出最后的光,那是一种任务被圆满完成的神采奕奕。
他让戏命师的成功有了瑕疵。这个视所有人为玩物的窃权者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通关整座医院的。
而且,应该也成功隐藏了金鱼缸的位置吧……
吴少勤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好像在喃喃宣告自己的胜利。
可惜,他们终非平等的对手。玩家与系统,身份上的绝对差距让吴少勤的努力显得有些可笑。
生命力在加速流逝。多亏了上涌的肾上腺素,他暂时不必感受到疼痛。虽然不知道疼痛与死亡哪一个会先来,但这样的死亡或许还算体面。
视野开始模糊了。吴少勤看到了敌人缓缓走来的身影。
是对生命逝去的速度有所不满吗?
他甚至没有等待的耐心,也不愿假手于血液的流逝,要来亲手了结这个不信者的生命了……
“喂。”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简直要让吴少勤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一时间,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来者穿着世纪医院医生的统一制服,胸口挂着其他医生所不具有的铭牌。
在注视下,那人不太熟练地推了推眼镜。
“到吃饭的时间了。”
他说着不知所谓的话语,在此时此刻显得如此荒诞。
——
戏命师不由得看呆了。
然后,他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剧情环节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医院的主人也未免太过自以为是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比起自己,他这个穿着不合体戏服的人才更像是小丑吧?
戏命师知道他为什么叫住自己。
无非是想从自己手中救下这个玩家罢了。
于是,习惯于舍弃所有现象直击本质的戏命师甚至没能好好思考眼前人说话的意思,就直接对他使用了能力。
惯用的言语诱导伴随能力的发动一齐发力,将戏命师在之前的战斗中没能使用能力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将失败者踩在脚下。
“你不会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能救下他吧?”
“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碾碎他的头……你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戏命师观察着眼前医生的表情,简直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这向来是他最享受的时刻。他喜欢看着人类的情绪从引发瞬间跃迁到激化的样子。那种扭曲让他觉得滑稽。
然而。
吴悼看着面前小丑装扮的人踩着一段虚空,缓缓露出了那个微笑。
“这位病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现在是午餐时间,该退出游戏了。”
那是传说中,面对精神病人的微笑。
“什……什么?”
戏命师承认,他有些慌了。
一个正常的,无论玩家与具备智能的Npc在任何情况下,看到自己踩着一个同为玩家的人的头并打算将其置于死地的时候,都会出现情绪波动。
而依照自己已经升级到达天花板的技能强度,些微的恐惧或愤怒都会在瞬间达到一个可观的高度。
除非……
除非,这个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在干什么,将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小丑对待。
虽然拥有对未知的恐惧,戏命师自持强大,将这一点恐惧压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被戏弄了。
所以,在看到医生打扮的人朝自己走来,他甚至没想过要依靠自身的力量慢慢折磨死这个诡异的小东西。
而是直接动用了系统的力量。
法则的力量。
如果顺利的话,那么这个医生会在一秒之内被撕成碎片。
——
戏命师没有任何一丝犹豫。他可是通过了成神之日选拔的正经系统。即使是因决策失误几乎杀死一整个系统的玩家,依然有被原谅的机会。
即便这个医生打扮的人是一名玩家,戏命师也不相信自己会因此受罚。
他毫不怀疑自己能一举击杀那喽啰,让他直接死于非命。于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径直加重了脚上的力量。
想象着马上可能出现的清脆声音与触感,戏命师有些兴奋。
直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吧。”
“什么?你是什么鬼东西?你要带我去哪?!”
戏命师背后的寒毛炸起,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近他的身,他无法想象现在抓住他胳膊的东西是什么。
恐惧久违地造访了他。
——
吴少勤感觉头颅上的压力消失了。
那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
声音反复播放,像处在黑暗的人追寻那一点萤火之光。
他的眼睛变得浑浊。
所以他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那个穿着医生衣服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位置,眼眸微动。
“浅白色的水母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