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博士近乎淡漠的嗓音轻的如同轻飘飘的云一般,让人不免以为是错觉。
但是下一秒,银发少年微微侧目,平静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抬步离开。越是这种毫无波动的情绪,越是让人感到轻蔑。
宋凌依旧脸上挂着勉强的笑意,垂在身侧的手却已经紧紧握拳,青筋愈发明显。
大概是在一起待久了,两个人脸上那讨厌的神情都开始慢慢重合了。
今天还闹出人命,他越来越棘手了。
……
月渐沉一声不吭的跟在女人身后,他略微抬眼,只能看到对方乌黑的发丝。
她腰杆挺得很直,身材削瘦,头发虽然有些许凌乱但是却不显得不修边幅,反而能看出几分从容。
不用他去刻意观察,都能联想到她此刻的表情,并不会因为有人死亡还出现任何波动。
“不用跟了,回到我给你安排的房间。”倪情嗓音缓慢,但还是透露了些许疲惫,这几日身体的连轴转,早就让她快坚持不住了。
两人的房间挨得很近,她打算先去自己的实验室看看再回去,让实验体跟着属实有些不大方便。
话音落下,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停。
倪情眸光一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他:“你很聪明,不要装听不懂。”
鼻骨上架着的金丝框眼镜有些模糊,她慢吞吞的拿下,没有擦,随手挂在自己的外褂口袋上。
眼里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因此她也无法辨别少年的表情。
“你需要休息了,博士。”少年清冽熟悉的话再次蹦了出来。
倪情狐疑的瞥了他一眼:“你是人机吗?怎么一直重复?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
上次就是因为休息问题争执不下,到最后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年轻俊美的实验体一如既往的重复:“博士,该休息了。”
倪情直直的看向他,奈何那双朦胧的眼睛让她无法精准聚焦,原本要表示出来的冷漠气势瞬间被打散,有些许憨态。
她不打算理他,转身想走试图把他甩开。
谁知还没来得及行动,银发少年又开口了,这次他的话里夹杂着一丝懵懂和疑惑:“你刚才呛他了?为什么?”
倪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这突如其来摸不着头绪的话:“宋凌?这种事情还需要解释吗?”
也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能明白什么?跟路边的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
他微微走近,眼里波澜诡谲,异于常人的眸色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妖冶,连同那轻飘飘的话语都像催眠前的呢喃。
“你们状态好奇怪,时而熟悉,时而陌生,明明不想靠近,却又不得不……”
说的倪情脸色一变,四周还有忙来忙去的科研工作人员:“听不懂,我要去休息了。”
话落,她转身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原本要去的实验室也硬生生改了个方向。
还是先去理理思路吧。
实验体说的这个话,仿佛洞穿了她的内心,虽然还没有深度理解,但她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身后依然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哪怕她抬腿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依旧是那么游刃有余的规律。
她没有回头,走到房间门口指纹解锁直接迈了进去,关门的速度也是相当之快。
就在快要合上时,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握住门框,倪情只来得及错愕,手里的力道却已来不及刹住。
“过分了啊。”容貌清秀精致的白衣女人脸上充满了无奈,就连语气也开始复杂。
实验体皮肤白皙的完全没有活气,更衬的手背那片乌青格外显眼。
银发少年抬眸看向她,仿佛感觉不到手上的痛,沉默不语。
“你的房间在隔壁,如果你继续这样,我只能把你关进实验室了。”她语气也恢复之前的冷淡,乌黑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戾气。
少年站在门口,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毫无机质,说是一潭死水不如说是纯净的没有杂质。
银色的长发光泽流转,前额的碎发略微遮住部分视线,他淡淡的看着她,却也没再进一步动作。
“你来自哪里?”他歪了歪头,终于能从那平静的语气里辨别出一丝好奇。
倪情知道实验体不是地球本球人,更何况身份也特殊,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的身份。
但她没有要坦白的意思。
问了就要回答吗?
那未免太乖了。
于是她勾唇一笑,苍白的面色有些许活力:“I e from china.”
月渐沉:“……”听不太懂但是直觉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带着这一抹懵逼吃了个巨响的闭门羹。
他很少有好奇心,但是这个人人口中冷血无情的博士似乎身份也不一般,最起码,不是这里的人。
银发实验体静默着站在门口,纤长笔直的睫毛因为不知名情绪微微颤动,高挺的鼻梁下,没什么血色的唇角不知在何时勾起。
他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唇角那一抹淡笑却并不寡淡,就连神情也和倪情方才如出一辙。
实验体下意识模仿了她的笑容。
等倪情警惕的看向猫眼时,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宋凌的实验闹得人尽皆知,自然也有好心人举报到上面去。
她打开手机,都是他密密麻麻发来的短信。
阿凌:是不是你跟上面的人说我实验的事情了?
阿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今人类到了这种绝境,我们不该依依相惜吗?
阿凌:回复我,倪情,我知道你在看。
阿凌:你快去替我解释一下,我这次也是鬼迷心窍了,这次是我不对,我只是太着急了。
倪情悠闲的刚在床上,面无表情的翻着短信,随后直接息屏,将手机扔到一边,揉了揉微微酸涩的眼睛,直接睡觉。
最严重的处罚无非就是调离岗位,毫无威慑力,但是对野心勃勃的宋凌来说,这已经是很严重的处罚了。
他并不是关心人类危急存亡,他只是想出名,想成为世界的救世主,想把所有科研人员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