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楼。
卫楚抬头看了一下牌匾,确认没找错地方,才抬脚走了进去。
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风雪楼内格外寂静。
大堂中似乎没有什么人。
除了座上寻欢作乐的金明乐,他双手随意地搭在椅上。
左右两边都有人服侍着。
深红色的帷幔垂落下来,随风无声地飘动着,静谧中透露着一丝诡异。
“卫少主,今日怎么起了兴致,来这里寻欢作乐?”
金明乐惊奇地望着卫楚,那认真的模样不像做戏。
“哦~想起来了。”
还没等卫楚作出回应,他恍然大悟般回过神。
“是为了琉璃镜吧?”
卫楚依旧没有说话,她忽然意识到,金明乐也许被人操控了。
他的眼睛方才发生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卫楚慢慢走近,撩起了飘荡在眼前碍事的帷幔。
脚一踏上木板,心中顿觉不妙。
倾泻而出的浓郁妖气刺激着她灵敏的感官。
这里是妖族的地盘!
陆蝉声明显也注意到了大堂内气息的变化,站在卫楚的身侧,警惕地看着周围。
“哒哒哒。”
圆滑的珠子从头顶上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在地板上滚动。
那诡异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堂里令人发怵。
暗香浮沉。
原本服侍在金明乐的美貌侍女身上冒出黑烟,面容变得枯瘦,如腐朽发黑的木头。
“撕拉”一声,是帷幔被快速割开的声响。
薄如轻纱的帷幔落下,罩住了卫楚的头。
随之而下的,还有纷杂的紫红色花瓣。
陈腐的味道夹杂一缕花香,十分呛鼻。
她被眼前的白纱遮挡了视线,伸出双手去阻挡。
白纱撑开,被她发上的白玉发簪钩住。
一阵凌厉的攻击向她袭来,可她还在茫然无措地摆弄着那一层薄纱。
陆蝉声及时将她拉入怀中,将那碍事的白纱掀开。
猝不及防看见,她蓄着眼泪的无辜眼眸,大概是花粉迷了眼睛。
他的心脏漏了一拍。
抬眸对上了那一双妖异红瞳。
是蛇妖。
蛇妖的目光落在闭着眼睛的卫楚身上,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真是漂亮地诱人呢。”
“让人止不住地想在枕上风流一番。”
话锋一转,便带着浓重的厌恨。
“只不过,都是权贵的走狗!”
“该死!”
凌厉的攻击直直朝着卫楚的背后打去,陆蝉声伸手挡住了一击。
还没等他反击。
脚下的木板松动,向下塌落。
没有防备地,他们俩双双坠了下去。
楼上的雅间,有人悄无声息地看着这场上演的戏目。
桌面上摆着几个精致的木偶,上面还有落下的木屑。
看不清房中人的模样,只能看到浅浅扬起的嘴角。
修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动着桌角的边沿,像在打发无聊困顿的时光。
地板在卫楚和陆蝉声掉落下去之后瞬间恢复如初。
原本还在畅快喝酒的金明乐已经无知无觉地趴在桌面上。
被算计了一通,却没有任何的记忆。
地板下。
陆蝉声用手护住卫楚的后脑勺。
她的眼睛仍感受到一阵刺痛,没办法睁开。
“没事吧?”
意识到她整个人都趴在了他的身上,她赶忙起身,坐在了一旁。
“没……事。”
陆蝉声的声音有些虚弱,静静地躺在地上,没有动作。
卫楚尝试着睁开眼睛,用手揉了揉眼睛,才终于能够正常视物。
这里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一盏灯提到了她的面前。
隔着灯盏,她看见了蹲在她面前的陆蝉声。
他头上的发丝微卷,碧翠的眼眸被火光照亮,眼中含着关切。
他的睫毛细长,落下一小片阴影,微微眨动了一下。
“还好吗?”
“嗯。”
她起身察看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墙角结满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陆蝉声走在她的身侧,为她提灯。
走下来一圈,毫无收获。
陆蝉声的神色疲累,见她坐了下来,也坐在了她的旁边。
那盏灯就放在了卫楚的右边,莹莹的光亮驱散了一部分的黑暗。
黑色的灯盏时不时传来一些噼里啪啦的碎响,像是木头被火烧之后炸裂的细微声响。
她好奇地探头看了一下。
“这里面烧的是什么?”
“干燥的竹枝。”
他的声音低迷,没什么精气神。
她才想问灯盏的来由,他的头就靠在了她的肩上。
有气无力的。
她侧眸看去,没有出声惊醒他。
额前的碎发盖住他眯上的眼睛,他的眉心皱着。靠在她的肩上之后,才缓缓舒展开。
嘴微微张开,落下一声轻轻的叹息,而后紧抿着。
他的身子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手放在她的身侧。
从他忍耐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十分地不舒服。
坐下来之后,她才发现封闭的空间里渗着冰冷,透着无孔不入的寒气。
闻声而来的白粟,来到风雪楼。
他十分好奇。
她到底是喜欢遇险时同甘共苦的人,还是会喜欢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
白粟推门走了进去。
时间不断地流逝,卫楚一开始还保持着清醒的意志。
慢慢地还是陷入了沉睡中。
等她再次醒来时,周遭的环境已经发生了一个大转变。
她的发丝被人轻柔地抚摸着,一下又一下,像在安抚不安的猫咪。
她睁开眼,快速地坐了起来。
转过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枕在白粟的腿上。
他慵懒地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头。
勾人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含情的眸中带着一抹笑意。
见她醒来,僵直的身子才松懈下来,向后靠去。
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你醒了?”
卫楚看着眼前干净明亮的房间,恍如梦境,一时间有些缓不过神。
他的掌心浸染着血迹,顺着手腕的脉络流淌,隐隐有凝固的迹象。
“这是……”
她含着迷蒙的眼神,目光紧紧盯住他的手。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是陆蝉声做的。”
白粟不在意地转动着手腕,目光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把我打伤,将你丢下,就跑了。”
“我的肩上还有伤呢。”
说着,白粟就撩开了肩上的衣物。
卫楚竟也不避讳地看着,似乎要验证自己的想法。
那直白袒露的目光,让白粟微微一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肩上的伤口是新添上的,是刀伤。
看着就很疼。
如果是演戏,实在不知道是怎样的人才能对自己下手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