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恶性循环,她总是克制不住地去细想那一天每一个时刻里发生的事情。
不停地折磨自己。
门“吱呀”一声打开,卫然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卫楚疑惑地望着卫然。
他是什么时候又回来的?
“姐姐,明天就是陆表姐成亲的日子了,你不会忘记吧?”
卫然心有愤慨,但想起明天的事情,姐姐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回来提醒她。
姐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卫然暗暗地想着,目光直直地看着卫楚。
“嗯,我记得的。”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卫楚扯出一个笑容,走到了卫然的面前。
伸手去摸他的头。
卫然这一次没有躲开,妥协似地放任她的动作。
尽管他才束好的头发已经被揉成一团糟。
他黑了黑脸,顿时间有点不开心。
目光低着,垂眸看着地板。
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心中所想。
“姐姐,我讨厌他,是因为他,姐姐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卫然的双手无措地揪紧了衣袖,却仍然把话说了出来。
卫楚的手顿了顿。
“可是我……不讨厌他。”
她的声音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嘶哑,像是夜莺被染红胸膛,歌唱了整夜的嗓子。
磨着一层沙砾,尾调低沉。
卫然见她的情绪不太对劲,连忙道歉。
“姐姐,对不起。”
“我先回去睡了。”
卫然逃窜似地快步离开了房间。
卫楚不禁扶了扶额头,暗叹自己到底怎么了。
朝晨柔和的光线落在院墙上,像是一湾缓缓流动的溪水,金色流淌在上面,暖洋洋的。
“卫表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身火红的嫁衣是如此地夺目,就像是万物初生时降落的天火,那深重的颜色有点刺痛眼睛,让人一瞬间就溺在红色当中。
卫楚探头望去,是陆铃舟。
“陆表姐?”
陆铃舟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拉起她就走。
“有事找你帮忙。”
陆铃舟微微抬起手,那绣着精致花纹图案的衣袖迅速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
盖在头上的红色轻纱被风撩起,被轻纱钩到的金钗轻轻晃动了一下。
她手中还拿着一个圆形的蒲扇,只微微遮住了唇角。
可从她那染着笑意的眼睛,转身时顷刻散出来的小意温婉,完全可以想象到蒲扇之下勾起的唇角。
卫楚没来得及询问是什么事,就被陆铃舟拉着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轻咬朱红的唇,眼睫轻轻地落下,眸中的欢喜却是怎么盖也盖不住。
“怎么了?”
陆铃舟的神色匆忙,霎时间还真让卫楚猜不透她的心思。
“想让你帮我梳妆。”
陆铃舟拿起镜台边上的木梳,递给了卫楚。
卫楚神情紧张地往回推,急忙解释道。
“这种事情恐怕我做不来。”
见她拒绝,陆铃舟稍感失落地撇了撇嘴。
“那你帮我选口脂,如何?”
“哪一个更好看呢?”
陆铃舟将镜台上的口脂都摆了出来,挽住卫楚的手臂,让她帮忙挑选。
卫楚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样式,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目光落在桌上的白玉兰雕花簪时,停顿片刻。
“想看这支花簪吗?”
见到她似乎好奇那支白玉兰花簪,陆铃舟笑着把簪子放到了她的手中。
“有一年,去山上的寺院祈福。”
“登山的石阶两旁种满了玉兰树,正值花开时节,清香落满了整片山。”
“说来,这支花簪也是在那时买的。”
陆铃舟笑盈盈地细说花簪的由来,卫楚的心似白云往下沉了沉。
“你很喜欢玉兰花吗?”
卫楚指尖拂过花蕊,想起将军府僻静院落中独自花开花落的玉兰树。
心中不可抑制地涌上几分酸涩。
她的眼睛发着热,沉静的眸子中泛起几波水花。
慢慢地蓄满,又很快地倒流回去。
“喜欢倒也谈不上,算是一份美好的记忆。”
陆铃舟想了想,认真答道。
转而拉住卫楚的衣袖,轻摇了两下,催促道。
“你还没告诉我,哪一个口脂的颜色更好看呢?”
卫楚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耐烦以及厌恶,甚至于看到陆铃舟欢喜的情态都感到憎恨。
憎恨她为何能够风轻云淡地坐在这里。
憎恨她能够若无其事地面对一切。
“为什么呢?”
“嗯?”陆铃舟疑惑地抬头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谈淮苏死了啊!”
那不断逼退的泪水终究还是冲破防线,浸透了卫楚的双眸。
她发狂地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推翻,就连镜子都被她打碎。
“噼里啪啦”“叮叮当当”的声音,东西掉落一地。
她的心也碎成了一片一片。
怔愣间,卫楚被人摇了摇。
陆铃舟担忧地看了看她。
“卫表妹,你在想什么?”
“簪子都刺到手了。”
卫楚从自己的想象中清醒过来,把手中的簪子塞回了陆铃舟的怀中。
仓惶而逃。
“我没事,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