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辛九还在刻苦地练习御剑之法。
而慧清并没有陪着他,因为心里清楚,他如此刻苦的练习,是为了朱煜。
朱玉晨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辛九练了小半个时辰,收了剑,看着她:“东家,你怎如此喜欢饮酒?”
“疼。”
辛九一愣,对呀,她体内气息交冲,自然是痛彻心扉。
“我给你试试可好?”
朱玉晨斜着眼睛看他,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辛九叹气,真是矫情。
“不试怎么能医好呢?又没有旁的病患,你总要让我试着医呀。”
“啐!且不说你用心正邪,拿我试针,扎坏了怎么办?你用命也赔不起。”
辛九皱眉,这话倒也在理。
“那你告诉我,所谓种气是怎样的,等回去后,我让慧清给乔修种气,我用他试针。”
朱玉晨眼眸一滞,这倒是个好办法。
起身说道:“早点歇息吧,明早回京都。”
“你还没告诉我,如何种气呢。”
“回去再说,种气可不像取妖丹那般容易。”
朱玉晨说完,转身进房去了。
辛九站在院中,仰着头望着月亮。
阴阳分,何为分?
人身阴阳二气,互为调和,为何要分?
或许,这个分,不是分开的意思,而是分辨的意思?
那也不对呀,分辨什么呢?不就是阴阳二气吗?还需要如何分辨?
而第六绝的取穴也无甚特殊,都是十二正经上的会穴及合穴,这跟第一绝通气脉,没有太大的分别。
不过,第六绝还算好的,第七绝才诡异,取穴后面只有四个字:随心而定。
慧清拉开门走了出来。
心里恨自己不争气!
明明人家心里想着朱煜,她却一时不见,如隔三秋的。
方才听朱玉晨说明早便要回京都,更是在房里待不住,总想多看他几眼。
毕竟回了京都,白日里他要去药铺坐堂,晚上有朱煜在侧,便再无这般随意了。
辛九回身:“师妹,你说体内阴阳二气,能分开吗?”
慧清眨了眨眼:“那怎么可能?不论人、妖、仙,身体皆由阴阳二气调和,若是将阴阳二气分开,岂不是死了?”
辛九点头,神色黯然,就是这个道理,那为何是阴阳分呢?
“不过若说心法,倒是分阴阳的。像你们玄真门,便是至阳至刚的劲道心法,而我们上清门,则是至阴至柔的劲道心法。”
辛九脑中灵光一现:“阴劲,阳劲?”
“对呀,以气化劲,劲分阴阳。像清灵剑法,便是将气化为阴劲,轻灵飘逸,剑走偏锋,而御风剑法,则是将气化为阳劲,破风碎石,摧枯拉朽。”
“师妹,你教我清灵剑法可好?”
慧清咬住了嘴唇,私传功法,又是传给他……
辛九见她脸色,连忙说道:“不,我失言了,这样,你教我如何将气化为阴劲便好。”
慧清涨红了脸:“我教你清灵剑法,秦师姐教了我御风剑法,就当是回礼了。”
这一夜,两人在院中边讲边练。
慧清那个急性子,说不了三句话就急眼,连说带训,又踢又打。
朱玉晨侧卧在床上,半醉半醒,脑海里回响着当年那些话语。
“我一定会医好你,我发誓!”
“不必为难,实则你师尊,只是不想你与我亲近。”
“不!我要与你双宿双飞,哪怕舍了这身修为,也在所不惜。”
“浑话,你若舍了这身修为,那你便是个凡人,我要你何用?不出二十年,你便老得像我爹一样,顶多百年,你便入土了,我才不要那样。”
“你信我,我一定医好你。”
“我信你。”
辛九被慧清吵得脑仁疼,但为了搞清楚阴阳劲的分别,也只能硬着头皮学。
忽然听到朱玉晨在房中唱起了歌。
“云若羞,风起何处愁,漫卷残花入水流。雨如骤,人比黄花瘦,淡扫娥眉登重楼。望不尽天涯远,路悠悠,春来去,又是秋,此意缠心头,绕指柔。”
慧清一边听着,一边不自觉地搂住了辛九的胳膊,将头靠在他肩上。
此意缠心头,绕指柔,弹指千年,终是离愁。
一滴泪滑落时,歌声戛然而止。
慧清抬手抹了下眼睛,搡开辛九:“快练,专心些,笨得要死!”
天光渐明,辛九基本已经掌握了阴劲的化法,只是剑法还不熟练。
慧清掩嘴打了个哈欠:“困死了,今天你背我走,我要睡觉。”
朱玉晨从房里出来:“走吧。”
慧清说道:“太早了,酒肆还未开门呢。”
“门上留个字条便好了。”
慧清将黑剑递给辛九:“帮我装着。”
然后跳到辛九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出门向官道而去,陆、姜二人从后面赶了上来。
“朱少主,你们这是要回去了?”
朱玉晨微微蹙眉,走这么早,连酒肆都不去招呼一声,就是为了躲开这两个家伙,可还是没躲开。
“是呀,出来的日子不短了,该回去了。”
“我们也要回去了,咱们结伴同行吧。”
朱玉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好啊。”
姜风看了一眼慧清,问辛九:“辛师兄,慧清师姐这是怎么了?”
“没睡醒。”
姜风哂笑:“这……不如雇辆车嘛。”
辛九点了下头,没有接话,又不是很熟,也没什么交情,这两人为何要说这么多废话?
难道他们以为,只要废话说得多,就能引起慧清的注意?
那东家要是换了女装,这两人还不得把嘴说歪。
一行人上了官道,朱玉晨走得飞快。
陆、姜二人初时还能跟上,但很快便需小跑着才不会落后。
眼见辛九背着慧清,依然犹如闲庭信步一般,不禁心中疑惑。
他人转妖才一年有余,便有这样的本事,自己辛辛苦苦修炼十几年,却与他天壤之别。
而且慧清是上清门弟子,对他如此依赖,必然是时常得到他的庇护。
这修仙还不如做妖?
行了一头午,二人跑得小腿酸疼。
总算盼到朱玉晨停下休息,二人连忙坐在道边揉腿。
“朱少主,你因何走得这般急?”
朱玉晨看了辛九一眼:“因他呀,这满道的难民,若是他大发慈悲,医病救人,我怕是回不去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