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还有两名少女,一穿红衣,一穿黄衣,一人在擦桌,一人在整理书架。
见辛九进来,同时施礼:“见过辛郎中。”
辛九拱了下手,也不搭话,心中有气,这些侍女,皆是做样子给朱玉晨看的,实则根本瞧他不起。
“你们下去吧,着人送些茶点来。”
“是。”侍女们一同答应。
朱玉晨看着辛九微笑:“莫要介怀,我这四名侍女,因了国色天香,被我宠惯坏了。”
辛九拱手:“不敢,朱少主,敢问你给我吃了何物?”
朱玉晨笑得邪魅:“余家自制的淬魂丹,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无论是人、妖、仙,皆可服用,淬魂洗神,聚气通脉,就连仙族上三门,也对之赞赏有加。”
辛九皱眉,如此珍贵之物,为何要给他吃?
“朱少主,既是此等灵药,你为何不自己服用?”
“不知真假,不敢轻食,与你吃了,真则有益,假则无妨。”
辛九哂笑,果然还是自己想多了。
转天,朱玉晨带辛九去了铺面。
此铺面距朱府不足五里,临街而设,也不算大,横三丈,深两丈,齐着门设一圈拦柜,后置药柜,进门右手设诊台。
门楣上挂一块匾,上写朱氏药铺四个大字,门两边挂着木板雕刻的对联。
上联写:入此门中安魂魄。
下联配:遑论天命人妖仙。
辛九站在门口,反复将对联看了好几遍,才皱眉说道:“朱少主,挂这般大言不惭的对联,在下实不敢于此门中坐堂行医。”
朱玉晨笑:“随你,无我照应,且看你能活几时。”
说完也不理会辛九,迈步进了药铺。
辛九心中喟叹,活着不易,若不在此寄人篱下,只怕就要藏身于苍雾山中了。
跟着进了门,朱玉晨也不回头,对铺中三人说道:“这位辛郎中是我府中贵客,日后于此坐堂,尔等小心伺候着。”
三人齐声应承:“是,少主,见过辛郎中。”
辛九拱手:“不敢,偏劳诸位照应。”
朱玉晨转身,侧目看着他:“午间有人送饭,日落回府中歇息。”
辛九刚要张口,朱玉晨又道:“莫要逞强,当心小命不长。”
辛九无奈,只得应道:“多谢朱少主周全。”
朱玉晨挑眉一笑:“对了,有件事需提醒你,我朱家虽有些势力,然则瞧朱家不顺眼的,也是大有人在,你自己仔细着,莫着了人家的道。”
辛九愕然看他,他却笑着离开了。
掌柜朱有仁年岁不大,却面相老成,浓眉大眼,相貌端正。
招呼着辛九坐下,先自我介绍,又把两个伙计叫过来:“辛郎中,这个是朱三,这个是朱五。”
辛九好生奇怪,三人都姓朱,这倒好解释,毕竟是朱氏的铺面,这三人怕都签了身契,随了朱姓。
可这朱三、朱五算什么名字?就是个记号而已,这未免太不拿人当回事了吧?
朱三个子不高,长圆脸,面皮白净,眼睛不大,却透着机灵:“辛郎中,您有事尽管招呼,小的随时应承。”
朱五中等身材,较朱三要壮实些,脸盘圆大,皮肤黝黑,说话闷声闷气:“对,您叫他,没错。”
随便聊了两句,便有人进来买药,三人便各自忙活去了,朱三还不忘给辛九沏了一盏茶。
闲坐无事,不免又想起了秋娘,往日无事时,他在窗边读书,秋娘便在屋外择菜,两人偶尔相望一眼,笑在眉眼之间,暖在心窝之内。
现如今,离乡背景,物是人非,实是造化弄人。
正感伤,门口有人喧哗:“快!抬进去!”
朱有仁忙从拦柜里出来,拱手陪笑:“许公子,您老今日怎么有闲,贵足踏贱地。”
“少废话,我一个奴才不知怎地,人事不省,叫你家坐堂先生给瞧瞧。”
说话间,四个家丁打扮的人,将一副担架撂在了桌面上,还顺势将桌上的茶碗撞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辛九打量这位许公子,衣着华贵,相貌俊朗,单论长相,也算得上是人中翘楚,只是这跋扈的性子,不免令人厌恶。
搭脉问诊,辛九说道:“此人无事。”
“放屁!无事怎会躺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装人,今日你若医不醒我这奴才,公子爷拆了你家招牌!”
朱有仁连忙上前打圆场:“许公子,您老消消气……”
“滚开!”许茂文甩手扇了朱掌柜一个嘴巴。
“哎!打我家掌柜!”朱五变了脸,却被朱三拦腰抱住。
朱有仁继续陪笑脸:“许公子,您老打得好,您老手脏了,我让伙计给您热个手巾板。”
朱三应声去投了个手巾,放到小木盘上,双手捧着呈过来。
朱有仁接过小木盘,双手捧到许茂文面前,依然陪着笑脸:“许公子,您老擦擦手,别让小的这张脏脸,污了您的贵气。”
“哼!”许茂文趾高气扬,拿起手巾擦了擦手,随后将手巾丢回小木盘上,用眼角斜着辛九:“医不醒我这奴才,你就滚出苍城府。”
辛九心中有气,但眼瞧着朱掌柜这般低声下气,便知道这位许公子绝非一般的富家公子,必然背后有着极大的势力做靠山,恐怕即便是朱玉晨亲至,也需得忍让三分。
辛九铺开针包,取出最粗的那根针,在装死那人的肘弯上刺了一针。
“哎呀!”装死那人猛然跳起,捂着胳膊龇牙咧嘴。
辛九露出一抹冷笑,盛夏酷暑,正是心火燥旺,肺气难发之时,曲池穴属大肠经,与肺经互为表里,又是合穴,以最粗的针刺之,若非当真人事不醒,怕无人能忍得这般剧痛。
许茂文眼中凶光毕露,转身抄起一根药杵,搂头向那装死的家丁打去。
只一下,那家丁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许茂文犹不解恨,抬脚狠踹家丁头颅,直踹得那家丁口鼻流血,方才作罢。
却还恨声骂道:“贱骨头,竟敢耍戏本公子,当真是活腻了!”
自许茂文动手打人,朱有仁便按着辛九,不让他起身。
待得许茂文丢下半死家丁,带着从人离开,朱有仁才松了手。
辛九忙去看那家丁,已是脉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