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惊人的异变惊呆众人。
姜尘在突然之间仿如变了个人，不人不鬼，浑身都散发着恐怖的阴暗气息，双眼如浸过血一般的鲜红。
“不好！”大祭司惊起，第一时间护着姬洛云与姬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碧霄殿，远远地观察殿中的情况。
“杀光你们！”
姜尘完全失去了理智，如一团破散的黑云卷向蛟龙王。
蛟龙王修道多年，早已是半步圣人境，短暂的失神后迅速反应过来，迸发出强大的妖力轰出一掌。
妖力澎湃，直接轰碎了碧霄殿数根粗壮的金柱，但姜尘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伤，仍似鬼魅般扑来。
蛟龙王再也不能淡定，瞳孔猛缩，心中惊惧。这姜尘分明已与魔灵融为一体，继承了魔灵免疫任何伤害的神通。
下一刻，他摇身一变，化为本体，一头数十丈长的蛟龙，扭动身躯便要逃离。
可惜，魔化后的姜尘速度极快，不等他逃走已经欺身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龙尾。
一股恐怖的神力爆发，姜尘将蛟龙王拽住，抡圆胳膊，如挥扫帚般的抡动，庞大的龙身横扫殿中，将金柱、一众妖王砸得支离破碎，人仰马翻。
姜尘如魔帝复生，在碧霄殿大开杀戒，一时间内这里鲜血泼洒，惨叫声四起。
一个才踏入破道境的人族修士竟有如此威猛，这一幕让人瞠目结舌。
远处的大祭司等人都有些不敢置信。
“姜大哥他……这是怎么了？”姬洛云怔怔地问道。
大祭司面色凝重，终是叹了一声，喃喃道：“看来，是我错了。魔灵的怨力过于强大，以姜尘现在的能力并不能承载，我……害了他。”
“啊？那现在该怎么办？”姬洛云有些忧心。
“唉！除非他自己能战胜魔灵……”
……
碧霄殿中已经血流成河，姜尘以一人之力将碧水宫的众妖近乎赶尽杀绝，蛟龙王亦未能幸免，被姜尘斩下龙首，从体内硬生生的将断剑拔了出来。
姜尘并未停止杀戮，血洗了碧霄殿后，他提着断剑冲出殿外，见人就杀，无论男女。
那些小妖争相逃命，虾兵蟹将不能阻拦，几乎被屠戮殆尽，只有少数侥幸逃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湖水已经猩红成血，碧水宫也沦为了一片废墟。
姜尘看着这一切，双眼中的血红退去，缭绕在周身的黑雾亦敛去。
他恢复如常，却对做过的事情一片模糊。
“这……都是我干的？”姜尘喃喃自语。
在半个时辰之前，原本沉静的魔灵突然暴躁，占据了他的身体，而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姜大哥恢复了！”
姬洛云第一时间跑了回来，站在姜尘跟前，细细的打量着他，说道：“姜大哥，你……杀了好多妖。”
“我……”姜尘语塞。
碧水宫的妖族一直不曾侵犯仙光湖周围的人族，尽管蛟龙王为了断剑有些不地道，可那些妖王不该死，那些弱小的侍女仆从也不该死。
这时候大祭司与姬虎也来了。
“前辈，我这是怎么了？”姜尘对自己的状况很担忧。
“我们都错了！”大祭司轻叹，道：“魔灵吞噬了亿万生灵的意念，已经蜕变出了灵智。它假意被你收服，却在你意志薄弱之时主导你，借你之手屠戮众生。”
姜尘愕然。
原本魔帝的残魂就已经让人头疼了，现在体内又多了个魔灵。
姜尘不禁自问，我还是我吗？
这难道就是命？亦或是大道因果？
“我该怎么办？！”姜尘紧张地问，他不想这样，不人不鬼，不仙不魔。
大祭司摇了摇头，道：“除非姬家的先祖神王复生，否则……别无他法。”
姜尘瞬间心如死灰。
“哈哈……”他突然惨笑，道：“以前总听说冥冥之中自有因果，魔灵是我种下的因，今日得来的果，我姜尘……认命！”
天底下最大的惩罚无非一死，姜尘忽然豁达起来，又道：“走吧，趁我现在的意识还算清醒，去寻另外一缕魔气，我把因果全部承受，然后再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消磨恶果。”
姜尘的话让大祭司深感钦佩。
老人赞许的看着他，沉声道：“你能有这份大义，难能可贵。此事老夫亦有错，你放心，等你走后，老夫会为你庇佑西荒国。”
“多谢前辈！”
看开之后姜尘心性豁达，朝大祭司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开了碧水宫。
四人继续踏上征程。
另一缕魔气逃得更久，杀生更多，怨力更强，也不知道蜕变成了何种存在。
无论怎么说，这件事是因姜尘而起，他需要为了那些死去的生灵赎罪，也需要阻止更多生灵湮灭。
只是这一次，四人的脚程慢了很多。
因为姜尘体内的魔灵愈发不受控制，不止在他情绪失控时会出来作祟，甚至只要夜幕降临，魔灵就会变得暴躁，跳出来占据姜尘的身体，见人就杀，活着的东西无一能够幸免。
有几次姬洛云与姬虎都险些死在姜尘手里。
无奈之下，大祭司只得用以坚固着称的赤血精铜打造出一副棺椁。每当夜幕即将降临之时，就让姜尘躺在棺椁里，再以八条铁链锁住棺椁，又以圣纹禁制封印，确保姜尘暴走时无法杀生。
当然，这一切都得到了姜尘的许可。
姜尘对人生，对大道都已经无望，浑浑噩噩间陪着大祭司姬虎姬洛云三人走遍了东南西北四域，以及中州大地。
最后在黑魔山找到了已经化为魔灵的第三缕魔气，姜尘以自身为载体，封印魔灵，总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你真的想好了？”
南域大荒，处于群山万壑间与世隔绝的姬村，姜尘再一次故地重游，回到一切的起点。
自从封印里第三缕魔气，姜尘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体内，两尊魔灵轮番控制着他，还有魔帝的残魂不时跑出来，让姜尘在承受剧烈的精神折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铜棺里。
村子里后山有一座古老的祭坛。
这是当年姬家的先祖神王为了方便往返祖地与姬村布下的传送大阵，能在瞬间横渡一域，跨越距离无尽遥远。
现在，祭坛上摆着赤血精铜棺椁，姜尘坐在棺盖上，抬头望着这个世界最后的蔚蓝，笑道：“想好了！我来自星空的另一端，我将自己放逐在深空，兴许在有朝一日还能飘回故土，落叶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