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消毒水味道中，顾白慢慢地醒过来。
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
“你醒了。”
一个冷漠的男人声音响起。
顾白偏头看去。
床边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在漫不经心地削着苹果。
顾白一怔，“顾墨？”
顾墨没有看他。
目光专注地盯着手中苹果，手指灵活地转动，戏谑的语气带着几分讽刺。
“恭喜你，猝死失败，不用上新闻头条了。”
猝死？
顾白疑惑。
他记得，失去意识前，正在挑战考试副本的第三场考试……
不对，他是在玩一个全息扮演游戏，游戏名叫另一种可能……
各种错乱无序的记忆碎片，胡乱地堆在一起。
如同一座垃圾山忽然倒塌，迅速朝他压来，让他头痛欲裂。
甚至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唔……”
听到动静，顾墨瞥了病床上满脸痛楚的青年一眼，神情不变。
继续削着苹果，直到一条完整的果皮完全掉下来，他才伸手按铃。
“病人……情况……”
“……波动异常……”
“呜呜，小白……你……”
……
凌乱的脚步声、急切的交谈声、充满悲伤的哭泣声……
各种声响一一传入耳中，更是加剧了顾白的头痛。
像是有一把尖锐的电钻，在他脑袋中不停地旋转，往里面钻……
随着一阵凉意涌入体内，顾白感觉眼前一黑，再次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
依然是那间雪白的病房，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也换了。
对方趴在病床边缘，像是睡着了。
从身形来看，像是个女性。
打量中，顾白瞥到床头柜上有一杯水，顿感口渴。
他下意识地想撑起上半身去拿，却无力地倒回去。
趴在旁边的女人，顿时被他的动静惊醒过来。
“小白，你醒了！”
她一脸惊喜交加地看着顾白，毫不掩饰关切之意。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这个面容美丽而异常憔悴的妇人，顾白迟疑了一瞬，才出声。
“妈……？”
记忆告诉他，这个女人是他的母亲。
但是，另一份记忆却又告诉他，这是个陌生女人。
他的母亲早已经死了。
听到他这声呼唤，妇人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喜极而泣。
“你认出妈妈了？！”
“难道你的病全好了？！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不等顾白说什么，她已经带着满脸欣喜，激动地离开了病房。
顾白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没有出声。
经过整理那些混乱的记忆。
现在，在他的脑子里，有两份人生经历。
平淡而顺遂的十八年过后，经过努力学习，他考上了东大。
双喜临门，除了考上重点大学，他还无意中抽中了一个游戏——
另一种可能
这是一款最近很火的虚拟模拟游戏，同时也是全球首款虚拟游戏。
这款游戏一经推出，便火爆全世界。
哪怕售价昂贵，仍然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其免费抽取游戏的活动，更是在一天之内涌进数亿人排队，登上热搜。
顾白无意中看到了新闻，出于好奇，便打开游戏官网看了一下。
不同于一般游戏，官网对于游戏并没有多少宣传介绍。
只有寥寥几句：
何为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人生的可能。
你想重来一次人生吗？
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结局……一切尽在另一种可能！
看完介绍，顾白还是没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也失去了兴趣。
他看到旁边的抽奖活动，就顺手点了一下。
很快，他就忘记了这件小事。
一个月后，他接到一个电话，说他中奖了。
他只当是诈骗电话，也没有在意。
没想到几天后，他就收到了一个包裹。
包裹里是一个造型奇特的虚拟头盔，正是这个游戏所需要的虚拟设备。
顾白这才相信，他是真的中奖了。
既不花钱，也没有其他损失。
加上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也不介意试着玩一下这个神秘的游戏。
谁知这一玩，就给他玩出病了。
起初，他还算正常。
几天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同上瘾一样，除了解决必要的生理问题，整天沉迷于这个游戏中，什么也不做。
他的父母说了他好几次，都被他当成耳旁风。
发展到后面，他出现了严重的妄想症。
分不出现实与游戏。
把游戏当成现实，把现实当成假的。
甚至连父母也认不出来。
顾父与顾母只得把他送进医院进行治疗。
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找到了个机会逃出医院，悄悄溜了回家里。
然后偷走游戏头盔，租了一间房，又继续玩了起来。
他哥顾墨找到他时，他正因为没日没夜地玩游戏，差点心脏骤停猝死。
除了这一份记忆，他的脑海中还有另一份记忆。
是他在另一种可能游戏中的人生经历。
在那个游戏中，他也叫顾白。
一进入游戏，他就遗忘了现实中的一切。
如同一张白纸，从一个婴儿开始。
起初，他游戏中的父母并没有发现他的问题。
直到他慢慢长大，出现正常孩子迥然不同的表现。
他不哭不闹不笑，也不与其他孩子玩。
大人逗他，他也像是看不见听不懂，没有反应。
整天面无表情地盯着某处，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像是在发呆。
在饿了渴了困了的时候，他会去本能地去找吃喝并睡觉。
其余时间，他就像一座小雕像，不与外界进行一点互动。
这样奇怪的孩子，导致邻居们一见到他，就指指点点。
年幼的顾墨，对他更是厌恶，骂他是怪物。
数次对顾父顾母喊着，要把他这个小怪物赶走。
顾父顾母忙于带他治病，也无心管教这个大儿子。
直到某次晚上，顾墨趁父母睡着，把他偷了出来，然后扔进河里。
他认为，这样问题就都能解决了，家里就能恢复以前的正常。
不会有人说他有一个怪物弟弟，父母也不用再整日愁眉苦脸地照顾那个怪物。
也是顾白命大，恰好被人看见救了上来。
得知真相后，顾母把顾墨重骂了一顿，顾父更是差点把他打死。
几天后，在一天晚上，十二岁的顾墨留下一句话，离家出走。
处于气头上的顾父顾母也没管他，认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生存不下去回家。
但没想到，顾墨一直没有回来。
哪怕他们报治安处去找，也没有找回来。
顾墨就此失踪。
失去了一个儿子，顾父顾母在痛心后悔后，更是将全部精力放在顾白这个儿子身上。
他们带着顾白到处寻找医生，试图治好他。
但不见多少成效。
原本恩爱的夫妻开始相互指责，频繁争吵。
顾白五岁那年，两人大吵了一架，越吵越激烈，甚至动起手。
直到没有一点声响。
感觉不对劲的邻居去敲门，却没有反应，只得报治安处。
他们破门而入后，才发现顾父与顾母已经死了。
两人是同归于尽。
而当时七岁的顾白，昏睡在自己卧室。
仅仅隔着一堵墙，他对于混乱惨烈的现场彷佛一无所知。
醒来后，他的病看起来像是好了。
因为他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终于有了反应，只是不明显。
但他也遗忘了一切。
很快，他就被送进了福利院。
半年后，他被一个女人收养。
没几个月后，这个女人就死了。
真正照养他的，一直是女人的另一个养子。
也是他的亲生哥哥，顾墨。
比他大九岁的顾墨，此时既桀骜不驯，却又异常成熟。
傍晚他放学回来，就抓紧时间不厌其烦地教导他。
如何像一个正常人反应，如何以普世三观道德对待其他人……
等他睡着，才出去开始一天的工作。
到了早晨，身上挂着或多或少的伤口回来。
起初，顾白对于他的伤视若无睹。
后来，顾墨教导了他普世善恶观以及正常人的相处方式。
顾白就问他，要不要帮他处理伤口。
顾墨反问他，你是出自个人意愿想帮我？
还是觉得作为被抚养的交换，你需要这样做？
如果是后者，我希望你有一天是出感情真的关心我。
直到后来，顾墨身上的伤越来越少，乃至再也没有出现。
顾白也看起来越来越像一个看起来内向寡言的正常人。
十六岁那年，顾墨给他留了一笔钱，再也没有回来。
顾白也没有去找他。
大学毕业后，这笔钱也用完，他找不到工作。
他就一边靠着偶尔进厂拧螺丝，以及写网络小说混全勤养活自己。
后来因为小说一直扑街，于是他省吃俭用去看医生知道自己有病……
在这段游戏里的人生经历里，最近的记忆他仍历历在目。
当时，他正在挑战诡异游戏里一个名为考试的副本。
顺利完成前两场考试后，他和其他玩家来到第三场考试的教室。
一推开门，就被莫名其妙的一刀捅进心脏。
所以，是游戏失败所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