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容璋原本因陆之翰特意请来神医之事,对陆佳茗有所改观,也不想一直冷落于她。
这会儿听张晚意说,是陆佳茗质疑苏云青侍疾,他便又有些厌烦。
张晚意听方才皇上与夏公公说话,知道这懿贵妃在皇上心中地位绝对不一般,如今陆佳茗想通过给皇后请医复宠,她心中不知怎的生出一股子不情愿来,方才说了那样一通话。
如今她见贺容璋眉头上似乎有些烦躁,看来是不喜陆佳茗,她才又将自己刚写的字递与他,“皇上在想什么呢?如今皇后娘娘身子康复有望,岂不是大好事。皇上看看妾写的字吧。”
贺容璋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接过她递来的宣纸,上有写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抬头看她,只见对面的美人正羞涩地低着头。
“张才人是怪朕不知道你的心意么?”他戏谑地笑道,放下纸张。
张晚意含羞细语,“妾不敢怪皇上,只是今日难得与皇上对坐,忍不住以诗传意。妾知道皇上身边美人众多,妾蒲柳之姿,不求能时时陪在皇上身边,但求皇上偶尔能想起妾,妾就心满意足了。”
贺容璋一笑,“你知书识礼,能通诗文,又何必妄自菲薄,朕会记着你的心意的。”
虽是如此说,当晚还是没有召她侍寝。张晚意虽失落,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一夜苏云青虽被翻了牌子,但过得也不好,贺容璋并未给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自己又无法贸然拒绝莫原给皇后请脉。
时间紧迫,她也找了人去探听这莫原有何弱点,但这人流传出来的只有治病的经历,其他的一概不清楚。
苏云青只好硬着头皮等着明日见到莫原再想办法。
一大清早送走贺容璋,众妃到云光殿请安,苏云青正好想趁着这个机会问问陆佳茗。
“陆宝林,听说今日进宫给皇后娘娘诊脉的神医,是你父亲请来的。”众人行礼完毕,苏云青便提起了这件事。
陆佳茗起身回话:“回娘娘,皇后娘娘缠绵病榻,后宫不安,天下不安,家父机缘巧合下闻得这位神医所在,便去请来为娘娘请脉。”
“你父亲有心了。”苏云青嘴角含笑,“希望这位神医真如传说中般百治百效,本宫听闻神医云游四海,一向居无定所,陆大人竟有机缘遇上,姐妹们久居宫中也无聊,宝林要不跟大家伙儿说说这机缘的故事。”
陆佳茗没料到懿贵妃要问得如此仔细,“妾…妾也不是很清楚,大约是神医在某处给人治病,父亲听说了吧。”
“大海捞针都被陆宝林的父亲捞到了。”沈绿卿开玩笑道,“这外头的名医真比宫中的太医有本事么?”
影黛道:“这谁知道呢,陆宝林说得不清不楚的,别找来个冒牌货来给皇后娘娘看病。”
“不会的!”陆佳茗突然说话有些大声,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好说道:“家父做事谨慎,不会不顾真假就推荐给皇上。这位莫神医当日就在一个村子里给人看病,那个村子里的井水出了问题,整个村子的人都危在旦夕,还好遇上莫神医,此举惊动了当地的府衙,这才现了莫神医所在。那村子离京郊不远,就算家父不去请,妾想也会有别人去请,这也是皇后娘娘的造化。”
她原想靠请来神医,便可将功折罪,改变皇上对自己的看法,在后宫更可以恢复往日风格。
哪知非但还是没得到皇上的召见,一早上还要被审贼时的问这问那,心中着实不悦,但一想到请来神医,就能破了皇后生病的蹊跷之处,她便将这些忍下。
若皇后之病,真的不正常,且与懿贵妃有关,后宫一定大乱。自己已经长时间不得宠了,必须将后宫这趟水搅乱,自己才能找机会出头。
苏云青确实很烦陆佳茗搞个神医过来,但她只是想问些有用信息出来,目的并不在于为难她,见她说不出什么,也便随她们聊去了。
其实她也在关雎宫做了安排,实在没办法时,只能给这个神医安个罪名处置了。哑巴药都准备好了,有特殊情况先毒哑了再说。
如今她与皇后站在一条船上,纵然有人不信她,还有皇后为她撑着,行事倒是方便许多。
来到关雎宫,给皇后请过安,做了一番安排,她便在正殿先见这位神医。
还好此次诊脉,贺容璋并未说要过来,她与皇后有更多发挥空间。
当然这也是陆佳茗所不愿看到的,由于如今皇上不待见她,她没办法面圣,更无法主导诊脉的过程,只好被动等莫原的消息。
莫原进宫后,便被带至关雎宫,他一身靛青色长袍,面容温润,但因着常年在外游历,肤色略黑,倒是显出些英气。身边跟着一个白净的药童。
他被带进正殿,殿内只有几名宫女垂手侍立,没有一丝声响,整个大殿都是肃穆庄重的氛围,他也安分站在原处不动。
不多时殿后便传来声响,有人出来,他守着规矩不敢轻易抬头,只能看见那人芙蓉色的裙边。
“你就是莫神医?”女子的语气清冷动听,却不带什么情绪,但听在莫原耳中却如被雷打了一般,愣在原地。
苏云青见他不动,也不跪下行礼,便看了一眼春山,春山会意,大声道:“莫神医,见到懿贵妃娘娘还不行礼么?”
他身边的药童都忍不住看向他,悄声道:“先生。”
苏云青一看那药童,便知是个女扮男装的,看来这神医大有文章啊。
莫原不敢抬头,他怕抬起头来,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张脸,又怕是自己记忆中那张脸。
这声音太熟悉了,与记忆中那个人一模一样,仿佛就是同一个人,但这是懿贵妃,如何会是……如何会是自己已故的师妹?
他定了定心性,行礼沉声道:“草民莫原,拜见懿贵妃娘娘。”身边的药童也跟着他跪下。
“平身吧。”苏云青随口说道,坐在往常向皇后请安时的位置上,“皇后娘娘正在午觉,先生还需再等一会儿。”
“是。”莫原拱手道,仍是没有抬过头。
他身边装作药童的程曦绾自然看出了他的异常,只不过她不会记着那个已故女子的声音,手下败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