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八民看了看朱林青,只见她微微一怔,嘴角抽动了几下,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
候车室的休息区内,陆八民摆弄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朱林青的秀发。
这个女人已经念叨了快一个小时了。
陆八民这次出奇的安静,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斗嘴,只是静静的听着。
这个仅仅比他大3岁的女人,心智出奇地成熟,有着远远超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世故。
朱林青父亲和哥哥都身居高位,家里住深宅大院,精美别墅。
可这一年多,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心甘情愿地陪陆八民住在那间平民小区的一室小窝里,给了他太多心理和生理上的慰藉。
这几年,陆八民太依恋这个表面高傲实则对自己柔情似水的女人了。
.......
临近晚上10点。
陆八民和朱林青并肩依偎站在火车车厢旁。
旁边一对情侣紧紧抱在一起,女生附在男生的怀里低声地哭泣着,嘴里还不停地低声念叨着:“别忘了我,知道吗......”
陆八民情不自禁地把朱林青拥入怀里,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朱林青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八民,海誓山盟的话我们就不说了,你应该深有体会。”
说完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弯弯的细眉蹙起,而后又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此你就是自由人!”
陆八民心里一震!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抱紧朱林青,心里仿佛瞬间被掏空了一般。
他想到了大学毕业时,也是在这里,那个说好要等自己三年的女孩,不到半年便嫁作了商人妇。
陆八民想到刚才朱林青哥哥的那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心里不由得开始心疼怀里的这个女人。
他知道朱林青肯定承受了家里太多的压力。
“林青,五年后的今天,如果你未嫁,我来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陆八民低头在朱林青耳边轻轻摩挲着说道。
这种誓言或许无法兑现,但此刻他依旧想告诉朱林青他的决定和承诺。
.......
陆八民站在列车门口,透出车窗看着站在站台上渐行渐远的朱林青。
她慢慢蹲下身,打开他刚才上车前塞到她手里的一个礼品盒。
朱林青把头埋在双腿间,身子开始不停的抽搐。
此刻她的内心应该充满了纠结不舍和不甘地怅然委屈吧。
陆八民走进车厢,放好行李,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车窗外,楼群建筑向后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倚靠着车厢,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景色,想到即将入职的林枫集团,想到父亲的往事,想到老家那座位于尚武镇北面的孤零零山.......
那是父亲多年前就租下的一座几乎寸草不生荒山。
陆八民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来到那座山上,只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帮着父母一起刨坑、抬土、提水种树了。
记忆里父母没什么收入,但家里好像从来也不缺钱,生活条件甚至比山下尚武镇最有钱的人家还要好。
他在6岁时,自己独自种了几棵苹果树。
那时候山上缺水,他需要耗费一个多小时,从山脚下的河里取一小桶水,再艰难地爬到山上浇灌小树苗。
春去秋来,寒冬酷暑,整整用了四年的时间,那几棵苹果树在他精心地照料下,终于开花、结果。
陆八民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几乎天天都去看那几棵结满翠绿小苹果的树。
欣喜万分的他甚至让父亲给他提前准备了几个盛苹果的小篮子。
可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
山下尚武镇那帮嫉妒他家把荒山变成果园的牲口们,仗着人多势众,偷偷跑到山上。
他们明着不敢和父亲正面冲突,但暗地里他们却会搞破坏。
那帮人发了疯似得胡乱地砍倒了很多果树,其中就有陆八民种的那几棵苹果树。
当父亲带着当时只有10岁的陆八民赶到时,那帮人便飞快地一哄而散,朝山下逃去。
陆八民看着自己千辛万苦,一天天看着长大、开花、结果的苹果树,面目变得格外狰狞!
他拿起鸡蛋大小的青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酸涩的滋味令他全身颤抖。
他上挑着眉目,双眸放射出骇人的煞气!
“草泥马!你们竟然破坏我的树!”
陆八民拼命狂奔,朝着山下逃走的那帮人追去。
在半山腰,他追上了几个尚未逃远的牲口。
那是几个身强力壮的成年人,见追上来的只有陆八民一个人,一个个嬉皮笑脸地停下了脚步,乐呵呵地和陆八民打闹周旋。
他们认为一个稚气满满的小毛头小子没什么可怕的。
可是,当陆八民抡起坚硬的石头,毫无顾及地砸到一个人头上,任那人血流满面,厉声哀嚎求饶,仍不停挥舞着石头持续输出时。
这几个牲口终于意识到,这个看似瘦弱,内心却充满报复心的孩子到底有多可怕!
他们看着圆睁双目,立眉嘶吼的陆八民,几乎像傻子一样,呆呆地立一旁,不敢向前帮忙,也不敢逃跑。
要不是父亲及时赶到,制止住了陆八民。
那个被陆八民骑在身下,已没了声响的牲口。
可能......
可能怎样?谁知道呢......
那就是从那时候起,陆八民不再用父亲逼着他练功。
他拼了命的让自己强大,发了疯的和上山来搞破坏的那帮牲口搏斗。
从他十几岁起,尚武镇已无对手。
而他也被尚武镇的人称为“悍匪”!
一个人生信念也慢慢形成,那就是:
他的东西,他的人,谁也不能动。
你若敢动,那必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此刻,陆八民想起自己辛苦养大的果树被破坏后的凄凉破败场景,依旧觉得气愤不已。
依旧有杀人的冲动!
那父亲呢?
父亲历尽千辛万苦创建的企业,竟被自己视为亲兄弟的人抢夺了去!
他们甚至绑架了当时怀着弟弟和妹妹的母亲,以此要挟父亲远走他乡,不准留在临江!
陆八民想象着父亲当年抱着年幼的自己,带着挺着大肚子的母亲,如丧家之犬一般匆匆逃离临江,来到尚武镇那座寸草不生的荒山上的苍凉景象。
瞬间鼻子酸涩,喉咙发紧,泪眼模糊。
聂枫和沙桐。
这两个昨晚父亲多次提起的名字,陆八民已深深刻在心里。
而父亲所说的他们背后的那只看不见的手呢?
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是一个能量甚大的组织?
想到父亲昨晚提起往事时的沙烁其词,和心有余悸的感叹。
陆八民感觉到了压力。
父亲说的对,尚武镇那帮刁民就是些眼馋别人手里有零食的熊孩子,大不了就是哭闹淘气一番。
而聂枫和沙桐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则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恶魔。
他们对父母所做的一切,决不可饶恕!
火车缓慢驶进临江市区。
陆八民在座位上伸了伸懒腰,摸索出手机,随意地搜索着林枫集团的资料。
林枫集团总裁兼董事长:聂枫。
林枫集团没有沙桐的信息。
他盯着聂枫两个字,眉目上挑,双手攥紧,骨节咯咯作响。
如果意念和眼神透出的寒光能够杀人。
那聂枫必是血溅当场!
此刻,临江市林枫大酒店,聂枫专属套房里,一个光着身子的俏丽女人,裹了一件浴巾,立在窗口。
她望着楼下渐行渐远的一辆黑色汽车,喃喃自语道:“聂枫真他妈不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