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魏申的亲信们死的死、伤的伤,而船尾之处,只剩他孤身一人。
刺客们呼啦啦围了上来,为首的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请公子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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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都·大梁。
魏使回到了大梁,向魏王?缴令。此次谈判基本达成预期目的,汉国在吞并韩国之后,没有继续用兵,魏国暂时保住了。
魏使同时将前太子一同返回,出函谷关后兵分两路的情况一并奏禀于魏王,并将洛邑遇刺之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想在魏王面前表一表功。
魏王?用脚指头想想,都能猜出所谓的洛邑刺客是怎么一回事。
兄弟相残的戏码,当年魏?曾经与弟弟魏缓上演过。而如今,历史的年轮又一次转到了下一代身上。
魏嗣的手段显然是够狠辣,而魏申的应对也相当机智,这两个儿子都有可圈可点之处。
当年魏王与魏缓争位时,也是痛下杀手。但如今他身为人父,却十分不愿自己的亲生骨血自相残杀。
这样一来,让魏嗣早些离开大梁,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一林难两虎、两雄不俱立。”
至于太子之位嘛,魏?确实有些动摇。
据魏使回报,他在长安期间,一直没有见到自己的妹妹、汉国的王后向曙。但魏申可以回来,且临行之前,汉王后赠予了礼物,这就很说明问题。
汉国目前并没有强力推动灭亡魏国,而派魏申回来,其主要目的恐怕是要建立一个亲汉的政权,使魏国成为汉国的附庸。
魏?自继位以来,从战国最强混到天下最渣,也不过几十年时间。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接受了现实。魏国若想继续生存下去,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路:合众弱以攻一强。
如今天下诸侯,越国是汉王的子国;燕国是汉国的傀儡;秦国连傀儡都当不成了;卫国只剩一座濮阳,沦落为城邦国家;鲁国如同风中残烛,天不假年。
可以一战的也就是楚、齐、魏三国,而三国刚刚经历了一次惨败。事实证明,此路不通。
第二条路:事一强以攻众弱。
魏申的回归,或许会开辟这条道路,给魏国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魏国可以在汉国羽翼的保护之下,消灭鲁国、吞并小卫国,甚至可以与齐、楚掰掰手腕。
作为汉国的附庸,只要足够苟,就一定能活下去。能活下去,才有机会翻盘。
不信看看晋国,当年崩塌得有多么迅速,如今崛起得就有多么生猛!
主意一定,魏王立即下令魏嗣早些动身,前往汉国。其中暗含一层意思,也是避免魏申与魏嗣这一对冤家儿子见面,防止大梁再生乱局。
魏王?急于兑现与汉国谈判的成果,以防汉王再次找到攻魏的借口,于是雷厉风行地推动谈判成果的落实,这在他的君主生涯中,是罕见的高效率。
魏错率领魏国大军十万突然发难,三天之内攻下鲁国的最邑、峄山等七座城邑,魏军将城中府库劫掠一空,将青壮百姓绳缚后迁,然后迅速通知汉国邯郸郡守军前来接受空城。
战国诸侯争战频仍,所争夺者不过是两样东西,一是土地,一是人口。
魏错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十分鸡贼,他将鲁国城邑攻打下来之后,劫掠府库,抢走粮草,抓走青壮,却将一座空城及哀哀百姓留给汉国。
说的好听点,魏国是落实两国谈判成果,践行双方盟约;说不好听点,这是既要得实惠,又转移矛盾。接受土地后的汉国,反而沦为替魏国擦屁股的角色。
汉昌国君、大将军孙膑坐镇邯郸,闻听消息,一眼洞悉了汉王此中计谋。
而魏军主将魏错,曾是孙膑的下属,对于他做出的这些小儿科的举动,孙膑也是洞若观火,嗤之以鼻。
他传下军令,暂缓接手新城,且让列国舆论与百姓怨怼再发一发酵!
楚齐两国闻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按理说,魏国新败,且又处在汉国兵锋所指最前沿,自顾尚且不暇,哪来的心情去攻打鲁国呢?
一刹那,三国之间的间谍、情报、外交、军事人员行动密集,围绕着鲁国之变,列国之间浓云密布,山雨欲来。
大梁城的夜色格外深沉,太子魏嗣连续收到父王三次催行,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严厉,心中的不满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
人家汉国都没有说啥,父王却一个劲地将自己向外撵,这是亲爹干的事吗?
一众门客与亲信不断在周边撺掇,又是拱火,又是浇油、又是递刀。
此时的“太子党”,已经做好了逼宫的准备,他们都是买了魏嗣原始股的股东,就等着上市变现的一天,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这支潜力股变成垃圾股?
不行!绝对不行!!!于私于公,都得要拼一把,搏一回!逼宫上位,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最重要的是,随着将军魏错的出征,大梁再无能战之将。
太子党已经争取到了大梁外围守将公孙喜,此人在函谷关之战中惨败而回,魏王?差点要了他的脑袋。
后来因为众臣求情,以及魏国实在无将可用,魏王才勉强留下了公孙喜的性命,然后将他贬往外围。
太子党看到了公孙喜的郁闷,断定他对魏王是不满的,是可以争取的力量。而公孙喜也正如断定的那样,一经接触,一拍即合,成为了此次逼宫事变中最主要的军方支持力量。
在内部,太子党争取到了大梁四门守军、宫中三千禁军的支持。
然而,魏嗣仍在不住地踱步,一言不发。
他在等两个消息,这两个消息对于他而言,是能否举事成功的关键。
日暮时分,两条消息先后传回。
第一路消息回报:派往楚国的使臣回书,楚王熊商对魏太子的处境表示理解,愿意在不久的将来,与太子进一步会盟,共商两国合作之大计。
这,是魏嗣的外援。
早在楚王熊商任太子时,魏嗣就与熊商有过数次会面,两位之间私交甚笃,也为接下来的合作提供了可能。
此前,魏国不顾盟国意见,率先西跪长安,将楚、齐两国都置于尴尬境地,导致联盟基础瓦解,楚王熊商对此非常光火。
至此,他也认为,魏?此人不愧为折腾王、猪队友,绝对不可与之合作。
支持魏嗣上位,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特别是魏嗣主动派使前来沟通相关事宜,一切暧昧与隐晦的词语都在暗示,魏国即将发生宫廷政变,魏嗣已经等不及了。
第二条消息在城门关闭之前匆匆入城,传到了太子府中。
“报太子!臣等于大河水曲截获魏申所乘船只,一番血战之后,魏申所部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魏嗣眼前一亮,他大步上前,伸出手掌:“拿来!”
死士一愣,不知所措:“太子……所要何物!”
魏嗣阴森森地道:“魏申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