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回去看看老伙计们?”
宇文轩指了指身后:“他们都很想你。”
“他们都挺好的?”
“嗯,怎么说呢,按照人造神部队传统说法,都还活着。”
“那就挺好的了。”
这是个人造神部队内才能听明白的低笑点笑话,全霍和宇文轩相视一笑。
“对了,雪姐他们呢?”
全霍挠了挠头,问道。
“一般吧,钱思远退役了,你知道吗?”
“啊?”
全霍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
“嗯,现在还留在人造神部队里,负责后勤了。”
宇文轩点点头:“你雪姐现在应该挺孤独的,去看看她?当初你退役都没和她说吧?说起来,你也没和老子说,老子还是问了老樊才知道你退役了。”
“对了!樊团!”
全霍的语气猛地加快:“樊团还在?”
“废话。”
这道声音来自全霍身后。
全霍回过头,樊易天抱着胳膊站在那里,眼中满是不解的神色:“这叫他妈什么问题?”
“全霍,军队对你的脑袋做实验了吗?”
宇文轩摩挲着下巴:“怎么现在说话都奇奇怪怪的?”
“没……没有。”
全霍摇了摇头,把自己之前所见的事情说了一遍。
“啊,那个啊。”
樊易天眨了眨眼:“那个时候我出去旅游散心,其他事情都交给宇文轩负责了,他现在是团长,我是前任团长,闲人一个,词条就换了呗。”
“嗯,闲人一个。”
宇文轩嘴角一抽,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
这逼还真能说的理所当然的。
樊易天理所当然的当闲人去了,他就得顶包。
说起来,樊易天这个闲人当的也不彻底——因为在大事的时候还是得他说话。
“嘿你们这帮小子啊?老子跟你们最熟,你们回来都先问樊易天,没良心的。”
宇文轩坏笑着搭着全霍的肩膀:“没了造神使,紧张吗?”
“报告,不紧张!”
全霍面容严肃道。
“好,不紧张就好,我听说你带新兵了?”
“是,今天第一次上战场。”
全霍挠了挠鼻子:“说实话,看到他们战前紧张的模样,真有点前辈的感觉了。”
宇文轩轻笑一声:“去见见司旭雪吧。”
“呃……啊……”
全霍突然紧张起来。
他退役的时候都没和司旭雪说一声就走了。
司旭雪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男人总要去面对过去的。”
樊易天也拍了拍他的后背:“有的事情得你自己去说开,道个歉也好,说清楚也罢,都得靠你自己去做。”
全霍深吸一口气:“是!”
“很好。”
宇文轩再次露出一抹坏笑:“司旭雪!过来!”
全霍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跑。
他确实有点害怕。
司旭雪的手段堪称残忍。
但是他的后背却被樊易天抵住,一步都退不了。
“是!”
司旭雪的喊声很快传来。
全霍眼睁睁的看着司旭雪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口。
司旭雪穿着贴身的战服,头发泛着蓝色。
冰蓝色的竖瞳在她看清眼前一切之后就牢牢锁定在全霍脸上。
“全霍?”
司旭雪挑起眉头。
“雪姐……”
全霍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
“话说,全霍为啥那么怕司旭雪?”
交代好让司旭雪自行归队后,樊易天和宇文轩又找了个天台坐着。
樊易天确实是有些疑惑全霍对于司旭雪的态度,所以张口问道。
“啊,你不知道啊?”
宇文轩挑起眉头:“司旭雪脾气很不好的。”
“啊?是吗?”
樊易天挑起眉头,想了想那个每次见到他都要笑着叫天哥的丫头。
实在没法将这副形象和脾气好联系到一起:“和咱们不是挺正常的吗?”
“咱们是团长啊。”
宇文轩耸了耸肩。
司旭雪刚进入人造神部队不久还被宇文轩坑了整整五次,差点把腿跑折,自那以后她再没当着宇文轩的面说过对任何一个团长的看法。
宇文轩挺无奈,他希望每个人造神都能畅快的表达自己的看法,也方便他继续坑……改正。
“全霍他们当时可都没少挨揍啊。”
宇文轩摩挲着下巴:“司旭雪下手挺狠的,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阴影吧,加上那小子退役了也没和他们说,确实心里愧疚了些。”
“愧疚什么?”
樊易天耸了耸肩:“坚持不住了就走了,这有什么没法说出口的?”
“可能他们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吧?全霍当时可能觉得这样挺丢人的。”
“嗯……我还有一个问题。”
“讲。”
“那么多高楼,咱们两个为什么非要坐在这座上面?”
“是啊……为什么呢?”
宇文轩嘴角咧开,整个人翻了个身,趴在天台墙沿上,向着内侧的下方看去:“为什么呢……”
这个天台的墙沿和天台地面之间有两米左右的空间,估计本来是打算做个广告的。
樊易天也咧开嘴角,如同宇文轩一样翻过身,两人同时朝着墙沿和地面之间的空间看去:“是啊,为什么呢?”
白色和黑色的长发同时垂下,露出来的两张人脸颇有些惊悚的意味。
尤其是还有一张灰色的脸,这两人的脸上还挂着那么诡异的笑容。
“蒙~”
天台下,两个人坐在阴影中。
蒙从李铭途怀里抬起头,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两张倒挂下来的脸,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下……下午好……”
李铭途早就红了脸。
本来以为躲过了……
“嗯。”
两张脸对视了一下,笑容更诡异了:“下午好……二位。”
“二位真有雅兴啊,敌人挂在大脑袋顶上。”
樊易天笑的诡异:“我们两个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那你还在那挂着。”
蒙有些无奈。
“铭途啊,来,轩哥给你检查检查修为……”
宇文轩话还没说完,就被樊易天揪起衣服从天台扔了下去。
对,是从外侧扔了下去。
他的骂声在这里都能听的清晰。
“嗯,不打扰你们了,自便。”
樊易天笑了笑,身形消失。
估计是跳下去抓宇文轩去了。
蒙颇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耳朵。
他们两个本来就什么都没干啊,只是因为看着李铭途实在紧张,蒙安慰安慰他而已。
安慰安慰,安慰到怀里去也非常正常吧?
蒙这样想着,接着恬不知耻的将脑袋埋进李铭途怀里,似乎一点都没有被刚才的那两个人影响。
李铭途轻咳了两声:“还以为没被发现呢。”
“有点低估他们两个的察觉能力了。”
蒙闭上眼睛,吸了吸鼻子:“好香。”
“嗯,早上洗了澡。”
李铭途有些脸红:“师父身上也很香。”
“是吗……我可没洗澡。”
蒙闭着眼睛,像个小猫一样蜷缩起来。
李铭途心都要化了:“洗没洗澡都是香香的,师父就是香香的。”
蒙在他胸口蹭了蹭:“抱一会,等一会又要分开了。”
李铭途摸了摸银色的发丝。
他站在后面看了那么长时间,今天终于有机会去触碰这银白色的长发了。
之前倒也不是没有机会,但是感觉不一样。
之前是作为徒弟给师父梳头或者摘除头发上沾染的东西,当然要谨小慎微。
现在作为男友,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抚摸这长发,甚至是低头去嗅闻,不用像之前一样假装梳理时将头发扬起,然后说一句,师傅的头发真柔顺啊,这样不冷不热的话。
“你很喜欢我的头发?”
蒙自然能感觉到自己的发丝被拨动,印象中李铭途似乎老是在拨弄她的头发。
李铭途被噎了一下,动作都僵了片刻。
半晌,他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当然,师父身上的一切我都喜欢。”
“我记得,你总是在摸我的头发,从以前说要给我梳头开始。”
蒙的脸依旧埋在李铭途的胸口,说话的时候连带着李铭途的胸膛都微微震动,传来微弱的痒感。
“那是因为之前我只能这样去触碰师父,触碰别的地方也不合礼数啊,还担心师父会生气,只能去给师父梳头。”
“这样啊……”
蒙点了点头,长发在胸口摩擦,然后竖起,被静电黏在李铭途胸口的衣服上。
蒙蹭了几次,发现每次似乎都有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在摩擦自己的额头,这显然让她有些不舒服。
蒙抬起头,微微皱眉,皎皎如月下河影的银眸注视着还恬不知耻的黏在李铭途胸口衣服上的发丝。
不知羞耻,几缕头发还要黏着人家,抢占自己的位置。
她抬起手,在额前一挥。
几缕长发顿时落下。
“欸!师父……”
李铭途皱了皱眉:“不疼么?”
“当然没感觉。”
蒙翻了个身,没再抱着李铭途,而是坐在李铭途怀里,拿过他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那几缕头发似乎是在做什么。
李铭途什么都看不到,鼻间被沁人心脾的幽香所吸引,他根本顾不得自己手腕的触感,因为眼前的白色发丝时不时扇动着他的鼻翼,让他顾不得许多了。
“成了。”
蒙终于松开手,语气中带上几丝大功告成的得意。
听着女孩调皮的语调,李铭途抬起手腕看了看。
那抹黏在他胸口的银色发丝已经被那柔软白皙的小手编织成了一个银白色的手环,正如这不愿离开的发丝,这手环也陪伴着他。
银色的发丝似乎突然散开了,李铭途愣愣看着散落的手环,又看着那几缕发丝飞向自己的胸口,死死的缠住自己的心,将自己的心之所向牢牢的拴在另一个人的发间。
于是,他在世界上也有了最大的牵挂。
“怎么了?傻笑什么呢?”
蒙面露疑惑,伸手在李铭途面前挥过:“回神了。”
他还是伸出大手,将那只小手握在手心里。
“谢谢师父……我只是太开心了。”
“喜欢就好。”
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问他这有什么开心的。
也许她现在也意识到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就像所见过的那样,安安稳稳的趴在他怀里好了。
没有了那几缕喧宾夺主的发丝,蒙趴在李铭途胸膛上的动作顺畅多了。
李铭途低下头,嗅闻着让他心醉的香气。
“不紧张了?”
“嗯。”
男孩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笑意。
“有你在,我就一点都不紧张了。”
……
“嗯……”
粗重的喘息在幽暗的空间内响起。
“阿轩,吃饭了。”
“阿轩……我好困啊……”
“阿轩,你晚上打算吃什么?”
不对……不对……
“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宇文轩抱着脑袋,但是少了一侧的胳膊,依旧有一侧是听不到声音的。
他抬起头,盯着前面那道白皙的影子。
脑海中硬是有一道枯黄萎缩的身影要挤进来,将那道白皙的身影捏碎。
“闭嘴……闭嘴!”
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脸颊鼓起,他依旧注视着面前的漆黑。
好多次了。
每次他朝着缥缈境五阶跨出一步的时候,这个阴影就会死死的缠住他,避无可避。
宇文轩明白,这不是宋雪溪。
雪溪不会让他突破不了,甚至是去死来陪伴自己。
他深刻的明白,这不是他的爱人。
那个想要挤进来的枯黄身影才是。
而面前站着的这个女孩,其实是他自己的执念。
是过去那个年少轻狂的宇文轩在指责他。
那个时候的他觉得,爱情说不定就能解决一切问题,至少有了一个共同前进的人和自己一起向前走。
但是没有,他终究是晚了。
猩红的血刺根根插进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脏,如同是在嘲笑他原本的骄傲。
人造神部队最年轻的团长,连市难得的天才……
这些东西,都被他踩在脚底,成为了自己拼命加速的助力,只为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但他终究失败了。
他跪在地上将破碎的尸体拥入怀中的时候,看着漫天的大雨,觉得自己以前想的一切都那样扯淡。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没有梦想了。
因为他实现梦想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雨水冲刷着他的长发,从黯淡无光的眼眸前滴落。
过去的他,将过去雪溪的模样,死死的挡在外面。
那是他们共同埋葬的伤疤。